鹿鹿輕輕咬了下嘴脣,半天囁嚅道,“關餐廳主廚什麼事。”聲音小到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喬慕安還是聽到了。他把剛剛夾起的一段豆角又放回到餐盤,看着鹿鹿神情認真地說,“做出來的東西別人不愛喫,寧願冒着生命危險喫不能喫的花生都不願喫他做的菜,你說該換不該換?”
鹿鹿被堵得啞口無言,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不是廚師的問題,是我自己最近在……在減肥。”這是鹿鹿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了。
“哦?”喬慕安聽了她的話,把她從頭到尾大量了一遍,最後視線依舊回到她削尖的下巴,瘦削的臉讓她的眼睛看去大了不少,雖然本來她的眼睛也不小,但現在看去更大一些,烏溜溜的黑眼珠左右轉動着,絞盡腦汁思索着應對喬慕安的良策。
說出的話,鹿鹿自己都不相信,聽到喬慕安語氣調侃,她一咬牙,心一橫,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今天沒胃口。”語氣帶着些許不常有的任性。
這她倒是沒說謊,自從從觀瀾別墅搬出來,她的食慾一直都不怎麼好,今天又被喬慕安這麼一弄,哪還有心思喫飯,只是打了花生這一道菜,確實有些腦殘,想到這裏,鹿鹿又有些泄氣,剛剛強裝起來的傲氣蕩然無存,看着喬慕安的眼神也變得心虛躲閃起來。
“爲什麼?”喬慕安問。
“嗯?”鹿鹿沉靜在自己的小心思裏,一時間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爲什麼不想喫飯。”喬慕安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那嚴肅的表情好像是在談羅美國股市的漲跌,眉宇間帶着一股嚴肅的神情。
鹿鹿下意識撇了撇了嘴,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動作多麼的孩子氣,帶着一絲可愛的俏皮。
喬慕安的眸色一暗,嘴脣不自覺的夜微微抿了起來。真是個磨人的小東西。
“沒食慾是沒食慾,沒有爲什麼。”鹿鹿說,眼睛並不敢看他。她也不知道爲什麼,離開觀瀾別墅後,總有點茶不思飯不想的感覺,她還真沒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爲什麼呢?興許是餘姐做的飯太好喫,把她的胃養嬌氣了。
喬慕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沒有說話,拿起筷子把自己的菜分了一些到鹿鹿的餐盤裏,他剛剛看見她異常的舉動,看見她盛花生的時候故意沒有阻止,而是在裝菜的時候多裝了一些,並且幾乎都是鹿鹿常喫的幾樣。
“打得有些多,你幫我喫一點,不要浪費。”喬慕安一邊說一邊把菜分過去,同時把花生全部挪到角落,儘量避免和其他菜接觸。
鹿鹿注意到,今天喬慕安打地菜的確往常多了許多,既然這樣,那不要浪費了。忙了一午,早餓了,她津津有味地喫着喬慕安夾過來的菜,頗有些心安理得的感覺,畢竟是“幫忙”嘛。
其實餐廳的菜挺好喫的,雖然不餘姐的廚藝,但是無論從菜品的着色還是營養搭配來看,絕對不亞於外面的高檔餐廳。她一邊喫着一邊想着怎麼打消喬慕安換主廚的念頭,以消除自身的罪惡感,畢竟喬慕安是個說到做到的人,而且他現在看去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能在太陽集團當主廚的人,資質絕對不會差,而且廚師的手藝真的不錯,如果因爲她無緣無地被辭掉,那她真的難辭其咎了。
喬慕安優雅的喫着飯,修成的手指恰到好處的握着筷子,舉止間風度翩翩,在食堂喫飯都能吃出一副坐在法國餐廳裏的感覺來,莊重的神情和優雅的動作,與鹿鹿的心不在焉形成了鮮明的對。
他眼睛時不時地看向鹿鹿,以防止她心不在焉夾到一顆致命的花生。那麼多菜鹿鹿只打了一份花生,所以他現在完全有理由相信她能做出任何這種事。
“喫飽了嗎?”喬慕安用餐巾優雅的拭了下嘴,看着鹿鹿問,眼睛盯着她筷子低端夾着的那顆花生。
嗯?鹿鹿看了他一眼,反應有些慢半拍,然後順着他的視線低下頭,看見筷子夾着那顆飽滿的淡粉色花生粒時,幾乎是下意識鬆了手,“咚!”花生粒應聲而落,聲音異常的清晰突兀。鹿鹿頓時生出一種無力感,這下在喬慕安眼裏,她徹底成了一個白癡了。不,在喬慕安面前,她的智商永遠跟不節奏。
“走吧。”喬慕安從容地站起身,鹿鹿低頭看了一眼除了那一小堆花生粒別無他物的餐盤,默默站起身。雖然她很不想跟喬慕安一起走,但是她總不能對着一堆花生跟他說想再坐一會兒吧,這樣絕對會讓她有想用花生自殘的嫌疑。
鹿鹿低着頭跟在他後面,此時餐廳裏幾乎沒有什麼人了,工作人員開始打掃衛生。從這裏很快可以走到電梯口,她想着怎樣才能不跟他同乘一部電梯,她真怕在電梯會因爲缺氧而昏厥過去,那樣她真的丟人丟到姥姥家了,雖然她並不清楚她姥姥家在哪裏,畢竟連親生父母都沒見過,更別提姥姥了。
她這樣天馬行空想着,突然,迎面撞一堵牆,這個堅硬程度她完全有理由認爲杵在她面前的是一度牆,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摸着鼻子擡起頭,發現自己已然站在了電梯前,間隔着那堵“堅硬高大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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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慕安回頭看着她,複雜難明的眼神,一瞬間讓鹿鹿解讀出很多種意思,你是白癡嗎?走路沒帶眼睛嗎?你故意的吧?……但是,她沒想到萬萬喬慕安會說,“剛剛是不是吃了花生。”不是疑問句,時絕對的陳述肯定口氣。
噗!鹿鹿在心裏噴出一口老血,僅有的一絲愧疚和羞澀蕩然無存,她壯着膽子瞪了他一眼,欲哭無淚。這個梗他到底要玩多久啊。
這一眼在喬慕安看來,完全變了味道,烏溜溜的黑眼睛泛着水光,那完全沒有殺傷力的一瞪,反而流露出一種嬌媚和小女兒的嗔怪,把他努力壓制下去的躁動輕而易舉的撩撥了起來。
電梯門打開,喬慕安長腿一邁走了進去,和鹿鹿隔着電梯門一裏一外對視着,鹿鹿顯然沒有乖乖進去的打算。
“進來。”喬慕安命令到,語氣裏是不容拒絕的強硬,他篤定鹿鹿不敢反抗,站在那裏等着她自己乖乖走進來。
果然,鹿鹿猶豫了三分之一秒,還是把腦子裏剛剛想出來的一堆理由悉數吞了回去,乖乖進了電梯。但是這次她留了個心眼,在被喬慕安高大的身軀佔據了三分之一的有限的電梯空間裏,找了一個自認爲安全的位置。
她往邊挪了挪,儘可能遠離電梯按鍵,以避免剛剛下樓時的被動狀態。雖然作爲一個下屬連乘電梯主動去按樓層的自覺性都沒有很失禮,但是她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在喬慕安面前她還談什麼面子,裏子都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她已經觀察好了喬慕安所站的位置,雖然他暫時擋住了鹿鹿走去後面的路,但是隻要他去按樓層,她有機會躲到後面去,那時候是敵在前她在後了,她忍不住在心裏暗自竊喜。
但是她完全低估了喬慕安的身高和手臂的長度,他腳下壓根兒沒動,微微側一下身子,便輕而易舉地碰到了按鍵,電梯門緩緩合,留下一臉懵遭的鹿鹿。
喬慕安轉過頭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神讓鹿鹿瞬間毛骨悚然,很明顯喬慕安對於她肚子裏的小九九一目瞭然。鹿鹿這次沒有感覺到空氣變得稀薄,因爲她壓根忘了呼吸。
“你是不是花生沒喫成,打算把自己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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