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這一層全部都是單人病房,雖然因為台風天緊急啟用,但門一關,外面的聲音就隔絕得乾乾淨淨。
徐頤然話音落下,偌大的病房裡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徐嘉致看著她,眼神中有些許受傷,剩下的全是複雜。
剛才因確認了少女心意而歡欣沸騰的心情如同遇到一盆當頭冷水,迅速冷卻下來。
“你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男人的聲音很低,很輕,帶著一點難堪,像是被水打濕的羽毛上又沾上了一點汙跡。
“以後別說了好嗎,你明知道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徐頤然不敢和他對視,隻把臉埋在膝蓋中間,瘦削的手腕從袖口伸出來,兩隻手緊緊地抓在一起。
“你不喜歡那些,也可以試著做一個普通人,反正徐氏的股份在你們手上,換個董事長也就是換個人經營而已,只要你好好跟他們說,他們也不會不答應的。”
她比他想象中要懂得多,但她懂得越多,徐嘉致的心情就越複雜。
好像她很早就開始了解了這些本不需要了解的東西,就是為了能應對有朝一日和他的對峙。
“先不說這些了好嗎,等你病全好了再說。”
最後,是以徐嘉致落荒而逃收尾。
徐頤然的燒已經退了,只是因為突然暈倒又在醫院多住了兩天,等出院的時候已經十月七號了。
八號上課,十一國慶的假期就這樣走到了尾聲,徐頤然跟著徐嘉致一路乘電梯下到停車場的時候,心裡不自覺地有點忐忑。
她很怕徐嘉致像之前一樣不讓她去上課。
辦了休學還有複學的可能,要直接辦了退學,她可得再重新回去高考了。
但是她也不敢問,怕徐嘉致本來還沒想到,被她一提醒又想起來了怎麽辦。
小姑娘以一個很龜縮的狀態上了車,知道自己對海城不熟,也不記得酒店在什麽方向,就蜷在副駕上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出神。
很快,她發現哪裡不對勁。
“哥哥,我們要去哪?”
這附近越來越熟——他們好像是在往海城大學走。
“你學校的方向不是這邊嗎?”徐嘉致說著放慢車速看了一眼導航,“我在你大學附近找了一個房子,你要是喜歡住宿舍就住宿舍吧,我只是覺得我在你附近可能會方便一點。”
徐頤然愣了一下,就聽徐嘉致繼續說:“你如果想參加社團就去參加,想找兼職也可以去,你可以當我不存在,我只是……”
想離你近一點而已。
他們畢竟是骨血相連的親人,有些話不說明白對方也能懂,就比如現在,徐頤然從他沒說完的留白中體會到被他藏起來的意思,立刻很不自然地往窗外看。
其實他已經開始在聽她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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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在離開慶城之前和徐嘉致說的,說她想要住宿舍,加入社團或學生會,最好再來一點兼職。
她說的時候其實並沒有覺得大學生活中這些是絕對必要的,只是想舉出例子反駁他而已。
但是他都記得,記得她的不滿意,也記得那天到最後的不歡而散。
徐嘉致在徐頤然的心裡,一直都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神,但在這一刻,徐頤然突然覺得他好笨拙。
沒辦法啊,父母既不恩愛,也不親近,他一個人早早獨居獨立,身邊從來沒有交往過密的女孩,情竇初開的對象還是自己的親妹妹。
他要去哪學習怎麽去愛呢。
徐頤然知道自己不應該想這麽多,因為這種事情肯定是越想越心軟,到最後又會變成和之前一樣,稀裡糊塗地在一起,然後因為害怕承擔後果而痛苦。
但想到這裡,她的鼻子還是忍不住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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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致沒有把徐頤然帶去自己現在的住處,而是直接把她送到了海大女寢樓下。
“我最近很空,先去研究一下海城有什麽特色小吃和景點,你要是無聊了隨時打電話給我,我帶你出去玩。”
“我找的房子就在那邊,”徐嘉致說著指了個方向,“你住院的時候我已經叫人過去整理過了,你要想過來看看,隨時都可以。”
“然後這些是醫生給你開的維生素,他說你體質很不好,你記得要吃,這瓶是飯前吃,這瓶是飯前飯後都可以,不過你胃不好,還是飯後吃更好。”
他明明就在附近租了房子,卻好像不知道這次分別會來臨多久一樣,準備了好多可能用到的東西,和說不完的話。
但畢竟是開學前一天,學生們大多也都返校,女寢樓下絡繹不絕的女孩,目光總或多或少要在徐嘉致那張萬分優越的臉上停留一陣。
徐頤然內心不想打斷,但形勢所迫也不得不提醒:“哥,我之後再聯系你,好嗎?”
“啊,好。”
徐嘉致把手上的東西交給她,伸出手想再抱抱她,又因為想起她醫院的那些話停頓了一下,轉而捏了捏小姑娘的臉頰。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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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可憐的大狗勾·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