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回頭看了眼馬車,從沒出過遠門的殷樂一臉菜色,孩子們也懨懨待在車箱裏沒聲音。
“行。”秦瑤沖茶棚方向擡了擡下巴,示意衆人往那去。
心裏迅速計算着路程,距離安縣縣城不到十五里了,按照他們的速度,只需要一個半時辰便能到,休息半個時辰也來得及進城。
於是對家人們說道:“半個時辰後出發。”
本來懨懨的車廂裏立馬爆發出興奮的“哦哦”聲,待到殷樂把馬車停穩,兄妹四人爭先恐後的跳下車來,歡呼着跑進茶棚。
茶棚裏只有一個老婆婆,看起來腿腳還很輕便,幹活非常利索。
除了賣茶水之外,還有好幾樣小喫食,蒸的面饃饃,烤的麥餅,還有三月限定青團。
哪怕並不想喫這些小喫食,劉季也抱着不點白不點的心,給自己和娘子一人要了個鹹青團,嚐嚐這稀奇的配方到底能有多難喫!
殷樂好奇走上前來,看了一圈,也要了個面饃饃,熱乎的,比干糧喫着軟一點。
孩子們拿到食物,立馬就要放嘴裏喫。
“咳咳!”秦瑤咳嗽一聲,殷樂立馬會意,未免店家尷尬,不動聲色的伸手將龍鳳胎已經拿起來的青團擋下來,“長輩還沒動哦。”
劉季教育完孩子後,還不好意思的衝老婆婆那抱歉的笑了笑。
大郎二郎早自己溜了,到底年紀大些,已經知道主動躲避危機,不用大人太操心。
滾燙的茶水濺出,滿地都是。
不過和紫荊府的青團不同,這婆婆做的居然是鹹的,一個青團摁扁,往裏面塞鹹花生碎和醃製的小菜。
“謝謝婆婆~”龍鳳胎異口同聲的甜笑道。立即讓了讓空位,好方便婆婆把茶水喫食放桌上。
秦瑤和殷樂雖然還坐在桌上,但鞋面也濺了兩滴褐色水漬。
“劉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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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大方對婆婆說:“那就再加兩個青團和一個面饃饃,婆婆你算一下多少錢。”
老婆婆眼神恍惚了一瞬,好俊美的年輕後生,完全看不出來都已經成婚有子了。
秦瑤的冷喝先二郎一步響起,正準備伸手的小傢伙立馬把手縮回,轉頭衝她嘻嘻笑出一口白牙。
怕娘子把看管不力的鍋扔自己身上,劉季立馬起身過去把這幾個好奇饞鬼帶回來,沒好氣的摁在桌前,“坐好,別瞎晃悠。”
“小郎君,兩個青團七碗茶,不用別的了嗎?”老婆婆手上包青團動作不停,一邊問。
秦瑤似覺異樣,橫眉冷眼將她一掃,那寒冰似的眸子,只看得老婆婆手一抖,驟然一鬆.“嘭”的一聲響,茶壺摔碎在地。
她暗撇了撇嘴,突然一瞥,見到秦瑤腰間別帶的匕首,心頭猛的一跳。
專心叮囑教育孩子在外面別亂動人家東西的秦瑤夫婦兩,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煮茶的老婆婆,在發現孩子們接近大陶罐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慌張,以及孩子被叫走後鬆下來的一口氣。
二郎頷首,掏錢放在婆婆身前的操作檯邊上。不想,那老婆婆手上拿着青團呢,立馬伸出油乎乎的手來把這錢抓起來,揣進腰間的圍裙布兜裏,完事也不擦一擦手,繼續用抓錢的手揉捏青團。
一男兩女四小孩——就一個男人而已,老婆婆轉過身去,輕蔑一笑。端起裝好茶水和喫食的托盤,準備送到客人桌上。
大郎則道:“我們要七碗熱茶。”
二郎忙搖頭說沒什麼,就當是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吧。
四娘立馬跟着喊:“婆婆我也要!”
龍鳳胎嗷的低呼一聲,忘了。出門前阿孃還特意交代過的,在路邊茶棚小攤買喫食,要等樂師姐先查驗過才能入口。
她這兩日上茅房有點那什麼不暢快,喫點軟的好化克。
老婆婆微皺眉,看不出來這一家子防心這般重。
“我算算啊.”婆婆暫停下手裏的動作,沉默計算片刻,對二郎樂呵呵道:“正好是一百文。”
三郎沒喫過的都要嚐嚐,立馬笑着喚:“婆婆,我要這個!”
大郎看向隨後進來的爹孃和樂師姐,大聲問:“阿爹阿孃,樂師姐,這裏還有小喫食,青團或是麥餅面饃饃,你們要什麼?”
大郎嘿嘿一笑,看向一臉無語的二郎,老父親瞬間明瞭,這可是個有錢的主啊,難得從他手上摳出一文錢,要是錯過豈不是後悔。
“呀!”劉季趕緊抄起距離最近的龍鳳胎便是一個大後退,退出去好幾步,慌忙低頭查看自己的靴子和孩子的衣裳,沒濺到茶漬也沒燙着,這才鬆口氣。
“喲,大郎請客啊?!”劉季立馬興奮問了一聲。
二郎震驚:“你這!”
轉身打算去找大哥和小妹吐槽一下,沒想到三人不去桌上坐着,反倒好奇的繞着人家茶棚打轉,最後停在一隻大陶罐前,三郎好奇的小手已經擡起來準備伸出去,揭開陶罐蓋子看看裏面是什麼好喫的。
兄妹兩個趕緊將手裏青團放了下來,舔着嘴角,乖乖坐好。
殷樂點點頭,“真乖。”
“怎麼啦?還要什麼嗎小郎君?”老婆婆慈愛問。
剛剛茶水從老婆婆手中掉落,坐在她右手邊的秦瑤精準夠住了茶壺把手。
“真乖。”老婆婆喜愛的瞧了瞧龍鳳胎,人到底是老了,托盤單手端不了,先將托盤放下,才把盤裏的喫食先拿出來。
二郎掏出錢袋子,問:“一共多少文錢?”
幽茶棚瞬間變得熱鬧起來,賣茶婆婆笑呵呵的看着這四個孩子,模樣一致的出挑,一看就知道是親兄妹,兩個小的還是一對龍鳳胎,瞧着都稀罕得緊。
老婆婆像是被嚇到,呆了好一會兒。
沒好氣的看向那老婆婆,責問道:“你怎麼上茶的?這滾燙的一壺,要是燙着我家娘子和孩子可如何是好!”
殷樂倒是無礙,只是擡眼一看師父秦瑤的臉色,差一點點就要掀桌了。
但是,一雙皮鬆骨軟的老人手覆上來,也不知是無心還是故意,反倒把她手中茶壺拍了下去,茶壺這才落地砸碎,熱茶飛濺。
“對不住、對不住!幾位客官沒事就好,老婆子我立馬重新燒一壺茶水過來,再多給你們兩個青團作賠.”
也不等客人答應,老婆婆立馬可憐兮兮彎腰撿起茶壺碎片,轉回竈臺重新給她們上了一壺新茶和一碗青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