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暗影坐在沙發上,遮住所有的光。
“哦?”漫不經心,中氣不足,緩緩問起一個字。
“不會認錯,就是他。當年,是我一路跟蹤眼見確認他出境的。”
“所以你為什麽會讓他再次出現在這裡?”音色虛浮,問,“而且是活著出現。”
“這……”男人低頭看著面前的手工皮鞋,冷汗涔涔。
身影往前探了身子,宋仁禮溫文儒雅的側臉被光線分割。他看著腳下的男人無力垂在身側的右手,無聲訕笑,拿起手邊一塊琥珀原石雕塑,把玩。
“我給過他生路,也給過你機會。”
“是……是。我這幾天派人緊盯,會找到下手的機會。”
“要文明,要禮貌。”宋仁禮微笑,“別嚇壞人家。”
“我……我會悄悄地處理,不會被發現。”男人抬起頭,膝行幾步,左手抓緊宋仁禮的鞋子,右手沒有力氣,卻也抱住他的腳。整個人無比虔誠匍匐在他面前,“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時間?”
“三個月內……”
琥珀和煤精共生在一起,豆油黃色,夾了血紅。手裡的物件是剖開了煤精,順著琥珀分布的走勢雕刻的蓮子荷花。觸感溫潤,剔透的褐色中,一隻小蟲完好無損被包裹在內。
還停留著爬行的姿勢,卻瞬間被奪取生命。
宋仁禮猛然舉手,砸向腳底的男人。一下,兩下,三下……
哀嚎不斷,男人抱頭改口,“兩個月,兩個月時間我讓季騫查無此人。”
宋仁禮朝他鼻梁狠狠砸去。男人腦子震動,鼻孔酸澀,痛哭流涕。
“季騫早就死了。”
“是,是,我讓李放消失。”
“二十天。”
“宋局,我”
“你老母親又住進ICU了?應該需要不少錢,替我問候她。”宋仁禮不疾不徐,親切慰問。
隱在黑暗角落裡的兩個人從沙發背後走上前,一邊一個,把男人拖走,徒留撕心裂肺的叫喊承諾表忠心。
宋仁禮從容掏出手帕,仔細擦去手上的血跡,對身邊人道,“下周S公路二期工程的標,想辦法廢掉。”
“是。”
“想當我的供應商,沒那麽簡單。”
成鐸撐了一把黑色雨傘,拎著公文包從花園小徑走來,登上三級台階,站在別墅前。
是南天遠開的門。成鐸抖抖雨傘,“這春天的雨,說下就下。”
“過了這陣子,天就清爽了。”
兩人坐在一樓客廳沙發上,成鐸剛摸出煙盒,南天遠說,“掐了。糯糯不喜歡煙味。”成鐸摸摸鼻子,心說在地下書房也不知道那個老煙槍是誰。
“書房除外。”南天遠接過成鐸的標書,翻到評分表再次核對。
“經過半年多的接觸,宋仁禮應該對我們有所信任。”成鐸娓娓道來。
其實這些情況南天遠比他了解得還要早。宋仁禮戒心很強。當年公路管理局長就是隱形肥差,道路基建維修建設招標動輒一個億以上,多少供應商巴結他來抱大腿。他除卻正常從中吃回扣,亦要求供應商做他的白手套。他不僅涉黑涉賭,就目前手上的證據來看,紅燈街背後也有他的勢力。
黃賭黑齊全。
當年季騫瞄準了南仲冬的錢,一邊做宋仁禮白手套一邊在南仲冬的公司裡監守自盜,兩面通吃。與虎謀皮多沒有好下場,南天遠雖未找到季騫,但他猜宋仁禮對他不會仁慈。
季騫之後,宋仁禮再沒有公開和哪個供應商打得火熱。南天遠判斷他在考察和等待一個時機。想要獲得冰山下的證據扳倒宋仁禮,唯有成為他的人。
於是從那時起,他安排成鐸以展鐸公司的名義接近宋仁禮。在此之前,展鐸已經存在了五年多,布局廣且深,現金流充足。這些都是為了給宋仁禮吃定心丸。
收口不是一時而為,是經年累月謀略深算。
S公路標的兩個億,展鐸落標兩次。第三次,南天遠和展鐸複盤分析,做了萬全準備。只有開啟合作,才能打入內部。因此這次的投標結果舉足輕重。
“下周五宋仁禮將在濱江麗思卡爾頓出席交通部門的全國會議,屆時你找機會把酒店房卡給他。”
“好。”
南天遠將腳邊手提袋踹過去,成鐸拎起來,“還挺沉。”
“不多,三十萬。明的暗的,曲折的直接的,該做的都做到位。”
“你說老混蛋落網後咱能不能也落個行賄的罪名?”成鐸故意開玩笑。
“你比我更清楚。”南天遠笑了,“畢竟為了成全成市長的落馬,成公子你親力親為。”
成鐸打開門,撐開傘,隨口問道,“嫂子呢,沒見她。”
“最近在跑籃球線采訪。”
“不見她也好。免得每次你倆都給我撒狗糧。”
“快滾。”南天遠雙手插兜,站在門裡嫌棄地看成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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