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麽樣?”此刻的嚴朗甚至將自己那套官腔收了起來,直接對林西怒目而視:“林曉楠那家夥就是個冥頑不靈的石頭,我都已經跟他解釋過那個軍火商在搞軍火的這群人裡有多有名,只要他死在我們慶城,足以震懾那幫宵小!”
林西聽到這裡已經抓住了嚴朗的重點:“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察覺到這件事不對勁了,要壞你的事,所以你殺人滅口還往他們身上潑髒水是嗎?”
“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慶城,為了慶城的所有黎明百姓!”嚴朗一拍茶幾:“至於林曉楠和他那個一樣頑固的老婆,他們倆是我伸張正義的絆腳石!”
林西著實是做夢也沒有想過,父母的犧牲竟然是因為這樣一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所以是阿巴斯喊你們來的是吧,是不是阿巴斯!”
阿巴斯當年回到中東之後消息全無,嚴朗混的風生水起的時候也早有預見未來有一日阿巴斯會攜著自己的把柄來要挾些好處。
俞修誠站起身將渾身都氣得發抖的林西不著痕跡地護在身後,就看嚴朗衝上來想去抓林西。他一把攥住老男人的手腕反手將他壓在茶幾上,只聽嚴朗的顴骨與茶幾桌面碰撞發出一聲響,隨即漆黑的金屬槍管便頂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阿巴斯?”俞修誠無比嘲弄地念出那個讓他打骨子裡惡心的名字,“五年前就死在這支槍下了,嚴局。”
五十有余的男人在俞修誠手底下不斷掙扎卻一直無果,一張臉漲得通紅咆哮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有槍,你也是軍火商,媽的——”
“阿米爾,記得嗎?”
當男人沉沉的嗤笑聲響起的同時,嚴朗總算意識到這個一招將他放倒的男人是什麽來頭了。
“阿米爾……阿米爾……”
他當然不會忘記八年前阿巴斯口中的老大的名字,嚴朗艱難地用余光看著用膝蓋死死頂著自己後腰腰眼的男人:“和著你們倆都是報仇來的,那行吧,引狼入室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你有本事就把我殺了——”
“我不會殺你。”
俞修誠目光極寒,凝視著嚴朗的時候就已經讓他背後徒生出一陣涼意。
“那你要怎麽樣!?”
“我要你落馬。”
頂上男人的回答激起嚴朗一身雞皮疙瘩,他幾乎瘋了般咆哮出聲:“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我根本沒有做錯什麽,軍火走私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他們本來就該死——呃啊!”
嚴朗的咆哮被林西抬起的一腳中斷,她的高跟鞋穩穩地命中男人的側腰,讓老男人的額頭頓時滲出細汗。
“你們今天有本事就殺了我,要不然我、我不會放過你們!”
“是嗎。”
一向面無表情的男人在這個時候語氣中竟然浮現出極其細微的笑意,卻如同冰天雪地銀裝素裹間的一跳詭譎的火,完全不能帶來半點溫度,甚至反倒讓人從心底開始發寒。
他說完這兩個字就沒了下文,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嚴朗才總算意識到今天整晚最至關重要的問題。
“俞修誠,你要敢動我女兒可要想好後果,我好歹也是個在任局長!”
嚴朗在俞修誠手底下瘋狂地掙扎,卻始終無果,歲月給他帶來了豐碩的功勳與地位,也悄無聲息地將他鼎盛時期的體力耐力帶走。
“俞修誠,他們現在到底在哪,你別動她們,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你別動她們……”
他一張臉漲得通紅,臉上的皺紋間盡是淋漓的汗,說話氣不成聲,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你宣告落馬的當天,她們會回來的。”俞修誠頂在男人太陽穴處的槍管稍稍一松,“至於需要怎麽做,應該不需要我來教你。”
得知妻女還在迪拜的嚴朗突然頹喪下去,他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了勝的希望,只能接受負的結局。
窗外直升機的巨大聲響逐漸靠近,俞修誠扭頭朝外看了一眼,又給了林西一個眼神:“準備走了。”
這是一開始就計劃好的,他們會先坐直升機到達慶城邊境的港口,只要到了公海,就代表他們徹底脫離危險。
“好。”
為此,林西今晚赴宴穿的都是便於行動的褲裝。她站起身,又瞥了一眼還在喘息不停的嚴朗:“他怎麽辦?”
俞修誠直接槍托往下一砸便將嚴朗砸暈過去,然後站起身將手槍收入外套的內袋中。
兩人從容不迫地乘電梯到樓頂,林西坐在直升機內艙看著腳下熟悉的城市,久違地生出一種解脫感。
在她心上壓了八年的大石頭,終於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
夜深了,公海上一片寧靜,俞修誠正在部署之後的事情,林西一個人溜到了甲板上吹風。
手機震動的聲音很突然,林西也是直到此刻才想起自己竟然一直沒有關機。
她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駱泉近乎崩潰的咆哮傳來:“林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和俞修誠會夜襲嚴局的家,你現在在哪,你現在回來自首我還可以——”
“學長,”林西一頭長發被海風吹得如同夜空中聚集成片的鷗鳥,“無憑無據的事情,你可不要亂說。“
林西知道那一整個單元在今晚這個時間段的監控錄像都會被損壞,而再過幾天也根本沒有人再會去顧得上查這個東西。
“林!西!”
駱泉聲嘶力竭地喊出林西的名字。
“你不要犯渾,就算真的是嚴局乾的,我們一起查出證據把他送進去不好嗎,當初你進警校時你心中的正義呢!不是說好了要光明正大用法律把仇人送進監獄嗎!”
今晚真是一地雞毛。駱泉站在樓道間聽著外面同事、急救醫生與救護車混雜在一起的聲音,隻感覺胸口一大塊都已經伴隨著林西的失蹤被挖空了。
電話那頭半天無響,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女人低低的笑聲。
“正義?”
林西好像聽見了這八年來最有趣的一個笑話。
“學長,我心中的正義早就在畢業的時候死了。”
和她曾經的天真一起。
她說完直接把手機隨手扔進了海水中,看著那一點屏幕的亮光慢慢下沉直到消失不見,沒有半點可惜,只有無限的痛快。
俞修誠出來的時候看見林西在甲板上眯著眼睛賞月,月光給她的側臉度上一層近乎聖潔的銀輝,他迎著海風直接走過去從後把人抱住:“心情不錯?”
林西回頭,毫不猶豫地湊上去在男人的下巴上印上一吻。
“謝謝。”
“謝什麽?”
“謝你沒有直接殺了他。”
俞修誠要報仇其實最爽快的就是直接狙殺嚴朗,他有這個本事,卻沒有這麽做。
林西知道,這件事取證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切只能靠嚴朗自己把當年的實情說出來——俞修誠是想留著嚴朗為她父母洗掉黑警察的汙名。
身旁男人沉沉哼笑一聲,微微彎起的唇角在月光下格外好看。
“那過陣子和我一起去掃墓。”
謔,這就開始談條件了。
林西嘴角也不自覺上揚:“這就不太好了吧,俞先生,我們好像都還沒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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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從現在開始交往。”
俞修誠直接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將林西尚未說出口的拒絕一股腦地堵了回去。
林西在俞修誠的懷裡軟得如同一根無骨的藤,被吻得七葷八素昏天黑地間,腦海中所有混亂的想法都被肅清,只剩最後一個念頭:
這男友……好像有點強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