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川離開京城之後,顧家低氣壓持續了幾個月。
直到邊關捷報傳來,謝行川帶着兩萬人就跟開了掛一樣,打的草原人節節後退,原本的和談直接破裂。
先前謝將軍丟的場子,全讓小謝將軍撿了回來。
如此一來,老皇帝不用嫁女,先前打了敗仗的謝將軍也沒有受到朝廷的嚴厲處罰,僅僅是降三級留用。
只不過這麼一鬧,謝行川的官職反倒比謝將軍還要高。
謝行川也是到了邊關,才第一次見到他的弟弟。
謝將軍將這個外孫子記在自己名下,又將姨娘扶正,算作是自己嫡出的小兒子。
謝行川當時怔了許久。
他才知道,原來一向如同一座大山一樣的父親,居然也會趴在地上,任由小孩子騎大馬。
謝將軍有些尷尬,只有父子二人獨處的時候,他纔對謝行川說道:“人生苦短,我如今也看開了,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家人更重要。”
謝行川對此倒是深有體會。
謝將軍仔仔細細打量眼前個子比自己都要高的養子,最終他的目光落在謝行川的面具上。
“是我對不住你,當年錯信林氏,以爲她失了親兒子,會好好對待你,沒想到竟然將你害成這樣。”
謝將軍一輩子要強,他本以爲道歉的話說出來會很難,如今終於說出口了,心底堵着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定。
謝將軍承認自己一開始收養謝行川就沒存善心,他在戰場上傷了身子又沒了獨子,謝家需要一個繼承人,他也不想忍受外人異樣的眼光。
他意外撿到從柺子手裏逃出來的謝行川,當時這孩子高燒燒得渾身滾燙,他本來想着是日行一善,意外發現這孩子根骨奇佳,極其適合練武,偏偏又因爲一場高燒而將所有事都忘了。
謝將軍以爲這就是上天補償給自己的繼承人,他用最嚴格的手段逼着謝行川長大,謝行川的表現也確實沒有辜負他這麼多年的期待。
“父親,我不在乎了。”謝行川並沒有原諒謝夫人,只不過是不在意了。
他從知道謝夫人不是自己親孃之後,多年的痛苦沒了支撐,在顧家人的陪伴下逐漸消失。
“我也對不住你,我不是一個好父親。”謝將軍滿懷愧疚地說道。
他可以狠得下心來操練謝行川,現在卻無法狠下心來訓練小兒子。
偏偏被他辜負的養子,卻在關鍵時刻站了出來,在皇帝面前立下軍令狀,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謝行川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您的本心,一直是想要培養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不是嗎?”
謝將軍鼻頭一酸,說道:“現在的繼承人是你,你弟弟不會跟你爭。”
謝將軍依舊會將軍中的人脈逐步交到謝行川手裏,戰場太苦太累,刀劍無眼的,他也不捨得失去女兒用命換來的這個孩子。
他此時承認自己也是個私心的普通人:“我年紀大了,不敢再失去你弟弟。”
謝行川以前聽到這樣偏心的話會傷心,但現在他只是笑了笑,說道:“弟弟是父親的小兒子,父親會這麼想,也是人之常情。”
戰場危險,顧家人不也在京城爲他提心吊膽嗎?
謝行川的要求從來就不高,有人關心他就很滿足了,有人真心拿他當一家人就行了。
謝將軍卻打定了主意要跟養子交心,說道:“你弟弟其實是你外甥,是你姐姐的孩子,我在戰場上傷了身子,早就生不出孩子了。”
謝行川聽到這個消息,眼睛微微睜大,而後卻忽然像是想通了這麼多年的事情一樣。
“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好活,他還那麼小……”謝將軍話語中隱隱有託孤之意。
謝行川沒有辜負他的期待,說道:“父親放心,既然您不願意讓弟弟和我一樣留在邊關,日後我定會保他一世富貴,做個逍遙自在的富家翁。”
謝將軍聞言鬆了口氣。
他這些年在邊關沒少殺異族,也怕異族報復,如今邊關有長子鎮着,小兒子日後回了京城也能依靠顧家,他就算死了也能安心。
謝將軍戰場廝殺多年,本就渾身舊傷,此次打了敗仗,心氣也磨平了,和謝行川交心不久,他就讓妻兒先回京城。
沒過兩年,謝將軍過世了,臨死之前,他倒是踐行承諾,將軍中所有的人脈關係都和謝行川交代清楚。
謝行川繼續留在邊關,等到李煊登基,大力支持他攻打異族。
異族作爲王朝的鄰邦,多年來都是王朝心頭的一根刺,謝行川既然打定主意留在邊關,就是奔着要殺滅異族。
他在邊關待了五年,京城的顧家人就提心吊膽的五年,最終趕在帝后大婚之前,邊關大捷。
異族被他殺到亡國滅種,邊關百姓無不稱頌他的威名。
只不過消息傳到京城,卻有一些文人墨客,指責謝行川手段狠辣,非大丈夫所爲。
只不過這樣的聲音剛冒出來,就被朝廷壓了下去。
李煊更是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誇讚謝行川立下不世之功,乃是本朝第一功臣。
這樣的話一出來,再沒有誰敢在背後議論謝行川坑殺異族之事。
帝后大婚前,謝行川申請回京述職,他的請求自然被得到允許。
帝后大婚當日,完全按照民間嫁娶習俗,皇帝親自到顧家來迎娶,妞妞的三個哥哥輪流揹着她出門子。
這場婚事倒是讓全京城人唸叨許多年,此後再沒有哪場婚事能夠和這場婚事相比。
帝后大婚結束,謝行川就想要返回邊關,但張芸娘卻死死拉住了他。
“你要回去可以,至少要娶個媳婦,家裏兄弟姊妹都成家了,只有你還獨身一個,娘怎麼能放心?”張芸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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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行川忽然覺得被人惦記着似乎也那麼美好,他剛想說邊關不平何以成家,轉念一想邊關似乎已經平定了,一時間磕磕巴巴起來,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過了好一會,他才說道:“邊關的風沙大,哪有女孩子願意陪我留在那裏?況且我這張臉,只怕年輕女孩子都要嫌棄,那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我也不喜歡,我想要個能打的。”
張芸孃的表情瞬間變得極其古怪。
謝行川心底一突。
下一瞬,張芸娘就說道:“你這小子,還真是被你爹算的死死的。”
謝行川感覺似乎要糟。
果然,張芸娘一副盡在把握的模樣:“能打的,不在乎你戴面具的,能受得住邊關風沙的女孩子,我們給你找着了。”
謝行川:……
“她還特別崇拜你這個大英雄,你可不能寒了人家的心!”張芸娘說道。
謝行川說道:“娘,你別不是被人騙了吧?哪裏找到這麼好的女孩子?”
張芸娘朝着他身後看了一眼。
謝行川一回頭,看見身後有個熟人。
王河。
王河直接說道:“我想跟你一起上戰場殺敵。”
謝行川想到多年前自己曾經和王河比試過一場,忽然就沒那麼牴觸了,只說道:“上次比武我讓你了,這次我可不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