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孩子們下學回來,得知阿孃又要去府城了,兄妹四個排排站在秦瑤面前,滿含期翼的望着她。
秦瑤一看就知道,這是還惦記着去年的府城之行,等她扯謊爲他們請假,想一起同去。
可惜啊,去年情況和今年不同。
去年是一家六口,兩個大人走了,只留下兄妹四個她不放心,而且確實機會難得,帶孩子出去見見世面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但今年家裏有阿旺還有李氏,喫喝上學都有人看顧,她走得毫無壓力。
且今年學業繁重,可不是去年啓蒙打哈哈的那種了。
身邊也沒有劉季這個怨種時刻幫忙輔導功課,讓她自己上?
那是萬萬不可能滴,她還想多活幾年呢。
“阿孃~”四娘期期艾艾的低喚,滿眼都寫着想去府城。
大郎二郎不說話,但炙熱的眼神能把人給融化。
秦瑤戰術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轉眼間已經想好措辭。
放下茶杯道:“我這次只去幾天,很快就會回來,家裏有你們阿旺叔和李姨在,不會有事的。”
四娘聞言,小嘴一嘟,氣哼哼的扭頭拉拽書箱回房做功課去了。
大郎和二郎對視一眼,意料之中,所以也不覺得多麼失落。
但如果阿孃真的答應了,那就太棒啦!
惟有三郎,哇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抽抽噎噎的說:“我好難過,嗚嗚嗚.”
這傻孩子,秦瑤無奈扶額,把他整個抱起來,塞進大郎二郎懷裏,“趕緊做功課去,一會兒就開飯了。”
二郎戳戳弟弟臉上滾落的淚珠,“再哭我咬你哦。”
三郎立馬憋住,鼻涕流了出來,努努嘴吸了吸,嗚嗚嗚,還是好難過,想去府城,不想去學堂.
秦瑤眼神一撇過來,三兄弟麻利溜走。
村裏建學堂的事情秦瑤交給九叔負責,家裏新修院子還有劉老漢監督,文具廠裏的事宋瑜也已經安排好。
次日一早,送走要去學堂的孩子們後,秦瑤和宋瑜便駕着廠裏的馬車,跟隨要去給白善送文具禮盒的車隊一起出發了。
一直到開陽縣外的岔道,雙方纔分開。
車隊往西走,秦瑤往北走。
從開陽縣到府城這條路,秦瑤已經走過許多遍。
這次帶上了宋瑜,每遇到一個合作的驛站,都會帶他下去混個臉熟,順便交代一下,讓對方照顧照顧自己手下的人。
夜間秦瑤也不再露宿野外,卡好時間,都住在客棧裏。
如此,三日後的傍晚,順利抵達府城。
秦瑤這次來,誰也沒提前通知。
二人到了客棧入住,洗漱完畢用過晚飯後,宋瑜見秦瑤還沒有任何要出門的意思,試探着問了一句:
“夫人,您不去看看老爺嗎?”
秦瑤揉着酸脹的手腕,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才搖頭道:“今天累了,先回房休息,有什麼事明天醒來再說。”
宋瑜頷首應下,識趣的沒有再多問。
但被宋瑜這麼一說,秦瑤回到客房卻怎麼也睡不下了。
在牀上翻來覆去,煩躁坐起。
擡頭一看窗外天空,一輪彎月高高掛在夜幕中,耳邊傳來樓下集市熱鬧的販賣聲。
華燈初上,府城百姓們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可這會再去賀家拜訪,顯然不合適。
鬼使神差的,秦瑤換了一身李氏剛給自己做好的粉白提花綢緞襦裙,走出了客棧。
一路穿過繁華的鬧市,順路還買了不少小喫在手裏,好喫的喫光,不好喫的隨手給了街邊乞討的乞丐。
等秦瑤再擡眼,腳下便是賀家清雅的院落。
她踩在瓦片上,貓兒一樣走路根本沒有聲音,一間間尋去,從屋頂一躍而下,站在一間燭火明亮,窗戶大開的房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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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正坐在窗前的書案上,專注的提筆寫着什麼。
秦瑤湊上前去看了一眼,筆下淡黃的宣紙上,密密麻麻寫着——銀子銀子銀子!
“劉老三,你窮瘋了嗎?”
筆下一頓,劉季驚悚擡頭一看,更是嚇得立即扔筆一個大後退,肝膽俱裂的大喊出聲:“鬼啊!”
抱頭就要往外躥,不料大門前一道粉色身影將出路堵住,更是伸出手,一把就將他推回了椅子上,並捂住了他的嘴。
秦瑤無語喝道:“閉嘴!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劉季緊閉的眼睛虛虛露出一條縫,臉是那張熟悉的臉,可是這一身粉裙.
劉季麻利的閉上了眼,一把掀開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大膽妖孽,居然假扮我家娘子出來引誘我!我勸你速速退去,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明明十分害怕,心裏想的卻是:要變也變得認真點,我家那兇悍的婆娘怎麼可能穿粉裙,這輩子都不可能穿!
屋內突然安靜下來,沒了聲音。
但淺淺的呼吸聲卻還在他頭頂縈繞。
劉季閉眼縮在椅子上,心中大驚。
都說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他都這麼兇了,這妖孽還沒退去,看來這妖孽道行高深,不好對付啊。
秦瑤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眼前這個瑟瑟發抖,嘴裏還念着諸天神佛法號的男人,拳頭緊了又緊,終究是沒忍住,一拳頭朝他那張嚇得花容失色的俊臉上砸了過去。
這一拳,沒用多少力氣,對抗揍的劉季來說不痛不癢。
但這熟悉的感覺.
“你睜開眼看看我!”秦瑤壓低嗓音低吼道。
劉季一下子就清醒了,猛的睜開了眼,滿是震驚:“娘子!真的是你?”
“你穿了這樣一身裙子,我還以爲是什麼妖魔鬼怪變的你呢!”
他倏然站起身,後退兩大步,指着秦瑤這一身,“粉色嬌嫩,如今你.”幾歲了這三個字,被秦瑤冷冽的一眼,逼回了嗓子眼。
“哈哈哈,我剛剛還想呢,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嬌嫩可愛的女子,原來是娘子你啊,那就不奇怪了。”劉季乾笑着試圖解釋道。
“對了娘子,你怎麼來了?”還不走正門,從房頂上飄下來。
秦瑤冷嗤了他一聲,並不想回答這種蠢問題,在椅子上坐下,擡手一指書案那通篇的‘銀子’問:
“這就是你跟我拍胸脯保證的一定上榜,就這你能上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