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大約長了只狗鼻子,聞着香就歸家了。
“娘子,你們做什麼了?怎麼這麼香?隔着老遠我就聞到了。”
劉季大步走進門來,一邊洗手一邊大聲好奇詢問。
秦瑤和李氏剛把爐子裏烤好的蛋糕拿出來,聞聲,李氏笑答:“老爺回來啦,我和夫人正在試着做蛋糕,剛出爐呢,您回來得正好。”
秦瑤緊跟着說:“是的,來得正好,第一口給你嘗。”
劉季心想還有這種好事?確定不是想拿他試毒?
不過這東西聞着確實是香,應該不會難喫到哪裏去,劉季爽快應下:“好啊,我來嚐嚐。”
火候掌握得還差一些,蛋糕表皮被烤焦了,看起來棕黑一片,賣相相當一般。
可耐不住內裏一股甜香一直飄散出來,劉季深嗅一口,撕了一塊兒下來,焦色的外皮裏面,嫩黃蓬鬆,手指捏起來像是觸碰到雲朵一般。
劉季試探着將這嫩黃的一面放入口中,沒什麼怪味兒,反倒甜香蓬軟,入口即化,很香很好喫。
不同於平常食用的糕點,它一點都不實,一口喫下去軟綿綿還有點彈牙,就連那點焦了的皮,微苦但混着濃香,別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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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喫?”秦瑤看劉季準備伸手再拿一塊兒,及時擋下他的手,不太確定的問道。
劉季點頭,顧不上開口,穿過秦瑤的阻攔,又撕下來一大塊兒往嘴裏塞。
“二兩銀子沒白花!”劉季一邊喫一遍含糊的讚道。
喫着還問:“還有多的嗎?一會兒老師過來喫晚飯,給他老人家也嚐嚐。”
因爲是嘗試,怕浪費了材料,攏共就做了一個小鐵鍋那麼多。
當然,也是因爲器皿的限制,家裏就只有秦瑤打的那隻部隊鍋能把蛋糕烤出來。
瓷器是萬萬不捨得的,家中也沒有那麼大的瓷碗。
陶器又太脆弱,持續高溫烤下來,受熱不均勻會炸掉。
所以,秦瑤直接把剩下的連鍋一起拿到自己懷裏,“劉季你不許吃了,就這一小鍋,我和李氏都還沒嘗過!”
至於公良繚那,等她自己先吃了再說吧。
第一次就能成功,秦瑤也有點不信,招呼上李氏,兩人帶着鍋來到堂屋,用刀切成小片後,一人拿起一塊兒嚐了嚐。
李氏沒喫過蛋糕,不知蛋糕本應該是什麼味道,但她覺得手裏這塊兒糕點,喫起來口感非常好。
今天用的是普通白糖,若是能用蜂蜜,再尋些牛奶羊奶加進去,滋味兒恐怕還會更上一層。
秦瑤表情卻有點古怪,吃了兩口,人就不動了,眼睛愣愣盯着某處,好像靈魂已經不在這裏。
劉季本想偷偷拿一塊兒的,走進堂屋就見秦瑤這副模樣,擡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娘子?”
秦瑤輕眨了眨眼睫,眼中重現神采,一口喫掉手上的蛋糕,嘴角翹了起來,“就是這個味道。”
“什麼味道?”劉季好奇追問。
秦瑤答:“家鄉的味道。”
李氏笑了起來,“原來夫人想喫的是家鄉的特色點心啊。”
她不知道秦瑤家在何處,以爲秦瑤是想家了,心裏一片柔軟,拿了空下來的鍋,道:“既然做對了,那就再多做些,夫人想喫多少就喫多少。”
說着,又進廚房忙碌去了,打算趁晚飯之前,多烤兩鍋出來,家裏衆人都能嚐嚐。
卻不知道,劉季看着喫得一臉滿足的秦瑤,心頭已經沸騰起來。
李氏不知她家鄉在哪兒,他卻是知道的。
那西北貧瘠之地,怎麼會有這麼精細的點心?
劉季暗搓搓的觀察秦瑤,她喫着蛋糕緬懷着什麼,或許是從前,亦或是她的家鄉故人,並沒有注意到他的探究。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探究,無視之。
劉季的目光也越來越放肆,探究之意明目張膽。
他越想,越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一下子實在是想不出來,這股不對勁到底來自何處。
人是活生生的,容貌也沒變化,反正絕不可能是精怪變的。
等等!
她有上乘武功和無可匹敵的力量,幹嘛還要逃荒?
記憶忽然閃回到他第一次在縣城衙門口見到她的畫面。
那女子垂着頭,含着胸,因衣衫單薄,秋風寒涼,瑟縮跪坐在角落裏,身上全是麻木的絕望,了無生氣。
瞧着,就像是時日無多的樣子。
但那雙眼睛擡起來時,卻還有着一絲堅韌的動人光彩。
也就是因爲這雙眼睛,劉季這才動了惻隱之心,跑回家借來牛車,將她帶回家。
心想着,有這樣的一雙眼睛,這女子應該是能承受住苦難的人,興許能留下來。
後來那堅韌又脆弱的雙眸,就再也沒有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肆意張狂、自信睥睨,雷霆手段的悍婦秦瑤。
初時,他只顧着震驚惶恐,以爲她本性如此,自己讓她羸弱的假象欺騙。
這哪裏是什麼小白兔,這根本就是頭披着羊皮的狼。
可今日今時再想起來,那短短兩日的空缺,怎樣都無法將這個人前後變化銜接起來。
劉季想得出了神,等回過神時,餘下的大半鍋蛋糕,已經全部進了秦瑤的肚子。
她舒服的躺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院落上空的藍天飛鳥,滿足的打了個淺淺的嗝。
劉季當即便忘了剛剛的猜測狐疑,只記得生氣了。
“娘子,你都喫光了?”劉季眼睛把屋內四周都看了一遍,確定她不是把剩下的蛋糕藏起來,而是真的喫沒了。
秦瑤嗯呢的慵懶應聲,白眼睨着他,“是的,我一個人,喫光了。”
一副你想怎麼樣的挑釁神情。
看得出來,心情極好,纔會這般嘚瑟。
劉季一時又怔住了,鬼使神差問了句:“你在家常喫這個蛋糕?”
秦瑤頷首,還補充了一句:“如果能再來杯奶茶,那就更完美了。”
劉季微微皺起眉,“奶、茶?”
恕他沒出過幾次遠門,不曾去過她西北老家,只知道奶是奶,茶水是茶水,從未聽過把這兩樣混在一起的奶茶是什麼玩意兒。
秦瑤切了一聲,“土鱉,這樣的好東西你沒喝過,我真替你感到遺憾。”
突然想到自己在末世也喝不到,在這裏更是喝不到,秦瑤面上笑容忽然一僵。
土鱉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