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似乎是怕這一家子人不相信他,又轉頭對着張芸娘說道:“我也認得你,你經常去達官貴人的府上。”
就連顧老太,這乞丐都能說出老太太經常看熱鬧的事。
看着乞丐,顧明達心頭的希望又燃起三分,畢竟這人的記性看起來是真的好。
“我要找的人是個大概八九歲的乞丐,以前曾經在這條街上活動過,說話瘋瘋癲癲的……”顧明達開口說了一半。
那乞丐立馬接了另一半:“說什麼救命、不想死之類的話,對不對?我能找到這個人。”
顧明達剛想點頭。
那乞丐又說道:“那個乞丐確實一直待在這條街,只不過他已經死了。”
顧明達:……
顧明達也沒想到白忙活一趟,轉念一想,這人瘋瘋癲癲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似乎也並不奇怪。
但是等到小攤主將空碗收回去,離這裏已經足夠遠之後,那乞丐又開口說道:“他的事情我都知道。”
顧明達心頭又升起一抹希望來,也知道這人性格謹慎,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說道:“我現在就去請大夫幫你弟弟看病。”
乞丐鬆了一口氣。
顧明達是個行動派,當場就請了自家相熟的大夫,跟着乞丐去了他和弟弟如今住着的橋洞。
乞丐的弟弟看起來大概十一二歲,此時燒的滿臉通紅,睡夢中也不安穩,時不時發出幾道咳嗽聲。
顧明達看了一眼這橋洞的環境,可以說是四面透風,地上的被褥鋪蓋也全都是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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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應該是因爲前一陣子一直下雨,感染了風寒,老夫開幾副藥,再注意填飽肚子,應該就沒什麼大事了。”大夫解釋道
只不過兩人並沒有專門用來熬藥的罐子和爐子,甚至兩個人都是乞丐,也沒法子填飽肚子。
顧明達吩咐一旁的長隨齊大山,讓他去給這兄弟倆置辦一些鋪蓋被褥。
但妞妞卻拉住父親的衣袖,說道:“他們好可憐啊,要不然就收留了他們吧。”
能淪落到當乞丐的,都不是什麼全須全尾的人,畢竟完好無損的人,在沒了後路之後也能賣身爲奴混口飯喫,大點的乞丐斷了一條胳膊就沒長好,依舊處於歪歪扭扭的狀態,而小點的乞丐不僅是個啞巴,還瘸了一條腿。
那大乞丐在一旁也聽到了這話,他已經算是頭腦非常靈活的乞丐了,靠着偶爾販賣些許消息,也能拿到一些賞錢,只不過仍然混的這麼慘。
這樣的日子他雖然也不會想要繼續過下去,立馬跪下來,給顧家人磕頭,說道:“我傷了胳膊,但也會努力幹活,等我弟弟病好之後,他也會和我一起認真做事……”
顧明達點點頭,說道:“你既然願意跟着我們回去,那日後定不會少了你一口飯喫。”
顧明達只當是爲了女兒開心,收留了兩個身有殘缺的下人,等到賣身契寫好之後,按下手印,又親眼看着弟弟的藥已經煎好。
那名喚張石頭的乞丐,立馬如竹筒倒豆子一樣將瘋子小乞丐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小瘋子是從哪裏來的,只不過看他順眼,我和弟弟答應讓他跟着我們的,前一段時間實在尋不着喫食,我和弟弟也沒有空照應他,他又喜歡到處亂跑,我和弟弟過了好幾天才找到他,找到他的時候,正好看見他被一箇中年男人高高舉起,扔在地上……活活砸死了……”
若不是他知道顧明達是今科狀元,如今又將賣身契給了顧家,張石頭壓根就不敢說這事。
顧明達聽到這話,腦子裏第一反應是這人是被殺人滅口了。
“殺他的是什麼人?”顧明達問道。
張石頭搖了搖頭,說道:“那人是誰我不清楚,長相藏在陰影裏,我也沒有看清楚,只記得他個子很高,腰間掛着一根玉笛。”
“那小瘋子活着的時候,有沒有說他是從哪裏出來的?”顧明達問道。
張石頭依舊搖頭,說道:“小瘋子說不清楚,但是他曾經唸叨過幾句奇怪的話,喫人的槐花林,滿手血的大天師……”
顧明達聽到這話頓時心下一跳。
他的記性很好,曾經聽同僚們提過一耳朵,道是本朝國師,就被他們稱呼爲“大天師”,這是國師最喜歡聽的稱呼。
至於槐花林,顧明達還要再打聽一下。
“大人,國師一向深居簡出,多年不問世事,只在自己的國師府裏潛心修道,國師府乃是御賜,居住的是歷代國師,並未聽聞裏面有什麼槐花林。”
顧明達聽着手下人打探回來的消息,眉頭緊皺。
案件查到這裏,他們以爲厲家就是幕後之人,如今牽扯出國師府來,只覺得問題似乎很嚴重。
“至於大人所問的,厲家和國師府之間的往來,屬下只打聽得知,似乎當年國師能夠成爲國師,是厲家的娘娘竭力舉薦,說曾經在廣臨府見過這位國師大人施展神蹟。”
顧明達聽着這話,一時搞不清楚,這件事裏到底是厲家佔主導,還是國師佔主導。
先前張芸娘那件案子哪怕樁樁件件都指向厲自勤,當皇帝仍然沒有發作這人,顯然皇帝心裏厲家的分量不輕,如今沒有切實的證據,他也沒辦法直接查抄厲家去找孩子。
等到屬下離開之後,顧明達又讓管家去將王河找了過來。
先前坐船進京,王河投靠了顧明達和孫家興,王河進京之後遇到了難處曾經來找過顧明達,顧明達當時給了王河一個考驗,要王河查清楚她的難處到底從何而來。
王河通過了考驗,顧明達確定了王河雖是女子,但辦事能力不差,便幫了她一把。
王河接到消息不敢怠慢,她最初進京是帶着兄弟們想開個武館鏢局,被人爲難後,也明白這裏面水深,如今她帶着兄弟們做些石頭木料之類的採買。
“大人找我有事?”王河問道。
顧明達定定地看着她,說道:“你半個月前,似乎做了一筆大生意,是程相公家花園子的假山採買。”
王河點點頭。
程相公家就在厲家隔壁,顧明達問道:“那隔壁厲家,這段時日可有異動?”
王河聽到這話,面色一變,但很快就說道:“大人,小人只是個生意人,並沒有盯着厲家。”
顧明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和厲家有仇,你不可能不關注厲家。”
王河心底隱藏最深的祕密,就這麼被顧明達給說了出來,頓時面色慘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