鹮因的新辦公室離家比較遠,開車要半個小時路程。
新公司投入運行,主要投初創孵化項目。景楠卿大部分精力逐漸挪到這邊,因為翊翎業務逐漸成熟,而鹮因又是他與合夥人的新嘗試。
和助理交代了休假期間的工作安排,然後收拾文件電腦。
助理是個遊走江湖的老油條,小夥子情商高,處理上司的關系遊刃有余。他在景楠卿辦公室看他一會一看表,笑著問,“景總,鹮因剛開張你就請年假,真不怕我們累急眼了背後綁小人扎你?”
景楠卿理虧,但是一臉幸福地笑,“不怕。這次休假和工作一樣重要。”
“給你們帶頭采春茶。”他說。
“那我們可要非流通特供品,別用淘寶貨糊弄。”
景楠卿電話響了,助理知趣退出去。他戴上藍牙耳機,“寶,我大概半小時到家,接上你我們就出發。”
葉北莚站在洗手間,捂住話筒小聲說,“我還沒結束。面試官說下一面的總監正好在,今天就聊聊。”
“你好了打我電話。”景楠卿想了想,又說,“你把面試地址告訴我,我直接去那等你。”
“不用不用,我們就在家集合。我先掛了。”
葉北莚剛要掛斷,景楠卿說,等等。她把話筒重新扣在耳邊,聽到男人緩了語氣鼓勵道,別緊張,加油。
手機滑進手袋,葉北莚站在鏡前,擰出口紅。
巧克力味TF 16號正紅色,緩緩從唇珠勾向唇角。她看著鏡中的人,豐唇不自覺上揚。
他說,加油。
從心底騰起的勇氣和信心溢滿整個胸腔。
整理了劉海,端正鏡框,她再一次檢查儀容。湖藍襯衫配薑黃色魚尾裙,她系緊袖扣,對鏡抿抿唇,提起手袋昂首挺胸走出衛生間,徑直向會議室走去。
景楠卿拎了公文包低頭看手機,走出辦公室。
胡侃問他周末什麽安排,要不要一起殺時間。
景楠卿說回家。
胡侃說你別搞笑了,你和你爸都兩年不說話了,你回家是找挨罵麽。
“有人想去白象山玩。”
“我姑且相信你。那你給我帶些頭采春茶。我嘴可刁,準嘗得出來你是不是在騙我。”
“行,我多帶點,你給沙渺。就說這是胡警官從小撒尿和泥那片山頭產出的名茶。”
因為面試耽誤了一下午,到白象山時已經天黑。
這原本是一大片茶山,後來政府征用了一片地,山腳下大半的人拿了拆遷補償款都搬走了。
白象山不是窮鄉僻壤的山溝溝,幾十年前就發展了生態旅遊業,村裡有自主產業,成熟的茶葉茶具供應鏈。每年村民都拿分紅,收入不亞於北方三線小城。
奔馳S500停在山上最高的民宿前,景楠卿熄火下車,打開後備箱剛準備拿行李。民宿老板娘熱情跑出來,五十多歲大媽,燙頭,穿得特時髦。阿景阿景叫著,說你好不容易帶朋友回來玩,放那放那,我來。
原木色房間裝飾充滿韻味,葉北莚踩著木樓梯咯吱咯吱登上二樓,刷開房門。
老板娘拖著行李在後面熱情介紹,這個屋子是唯一帶有溫泉的套房,省得你們再跑去後山泡大溫泉。
好不容易關了門,兩個人清淨下來。葉北莚脫了外套,就不再換衣服了,有點扭捏看景楠卿,“你先去泡還是我先?”
景楠卿豈不知她害羞,笑了起來,“你這麽著急?”
“不,我不是……”
“餓不餓?”景楠卿纏上她腰肢,“先吃飯,再吃你。”
出了民宿向下走,回到村子裡,穿過紅漆牌坊就到了古街。
春寒料峭,又下了雨,非周末節假日,山上遊客寥寥。時間不早了,很多飯店早就打烊。
景楠卿找了還亮著燈的一家小店,掀開塑料門簾,拉葉北莚進去。
老板在櫃台後面打瞌睡,見來了人,拿起菜牌走過來。又在他們腳下點上暖爐,說晚上太冷。
葉北莚很仔細在看菜單,這個也想吃,那個也想試一試,拿不定主意。
景楠卿看都不看菜單,她說一個,他就告訴她這東西什麽原材料什麽調味料,吃起來大概的感覺。葉北莚說你是這家店廚子麽,知道這麽多。
老板站旁邊聽了,誇景楠卿解說得地道,“要不是在這生活過的人都說不出這內行道道。”
景楠卿淡笑了下,用紙巾擦桌子,“要麽每天來一次,把你想吃的都嘗遍了再走。”
“那倒是不用。”葉北莚報了幾個菜名。景楠卿抬頭跟老板說,“最後一個菜去掉。她不吃豬腦。”
“爆漿豆腐是腦花?”葉北莚咦了一聲,幸好景楠卿給她排雷。
景楠卿說,“再來一瓶桂花釀,謝謝。”
乾鍋冒著香氣,熱湯翻滾著氣泡,老板剛放下菜品,景楠卿啪一聲擰開酒瓶蓋。
面前玻璃杯滿上三分之二白酒,葉北莚說,“你酒品好不好?喝多了我可背不動你。”
“至少不會酒後亂性並且提褲子不認人。”
知道他在揶揄什麽,葉北莚本來興致勃勃的情緒被打壓下來,不高興放下筷子。
“不過今晚喝多了也不怕。”景楠卿端起杯子,“正好和你亂一亂。”
玻璃杯清脆地碰撞,葉北莚一口乾掉半杯,登時腦子就被酒精燒成一團漿糊。
“今天面試怎麽樣?”
葉北莚剛被他嗆完,不想給他好臉色。借了酒精加持,大著膽子回擊,“不勞煩景總過問。”
他哈哈笑,說我寶就是有個性,拿起空碗給她盛湯。
“我聽沙渺叫你莚莚,我也可以這麽叫你麽?”
葉北莚哼了聲,心說我不同意有用麽,你一口一個寶,喊得我起雞皮疙瘩,也沒見你征求我意見。現在擱這裝什麽正人君子。
“莚莚。”景楠卿又喝了口酒,“你家裡的事……都還好麽?”
乾鍋熱氣全撲在鏡片上,葉北莚乾脆摘掉眼鏡。既然要說家裡的事,那她需要更多的酒。
兩人再次碰杯,葉北莚說,“沒什麽好不好。就像是我和我姐彼此的立場,沒什麽對不對。她出力,我出錢,只要媽媽開開心心活下去,要我怎麽樣都可以。”
“景楠卿,我和你不一樣。我就是那個蝸牛,有很重很厚的殼,走得也很慢。但是我必須一直走一直走,即使背負著那麽沉的東西,也要看起來和別人一樣。”
她說完,訕笑,“蝸牛這比喻不恰當,人好歹有個居身之地。我為了省房租還要寄人籬下。”
“你和我哪裡不一樣,你了解過我麽?”
“沒興趣。”
葉北莚堵住景楠卿,臉頰塗上絳色,不知是熱了還是被酒精烘的。
她眼神向左下方飄,不知沉浸在什麽地方,也不去看景楠卿。
“我今天下午面試的這家公司,上來就告訴我很累,加班很凶。他們是新殺進一級市場的小風投,要和一群老饕強食。我說沒問題,我能吃苦。”
“實際是因為他們家給的待遇是我面試所有公司裡最好的。只要錢到位,我什麽都能忍,都接受。”
“那我呢?”景楠卿不見往日的意氣風發,患得患失看向她,“你接受我和你的關系,也是因為錢麽?”
葉北莚轉回視線看他,話語有點卡頓,“我沒接受你和我的關系。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安全衛生解決生理需求,僅此而已。”
她眼底有點水花,仰頭看了眼日光燈,吸吸鼻子。
“莚莚,我很想和你一起承擔你背上厚重的蝸牛殼。我陪你一起走。”
葉北莚收回揚起的脖子,淚珠還是掉下來。她抬了手背擦掉,“你真討厭,我已經決定不要在你眼前哭的。”
“你可以。”景楠卿握住她的手,“你可以在我面前做任何想做的事。”
葉北莚理不清,也想不明白景楠卿今晚為何說這些。聽起來像是告白,又不是。
他憑什麽這麽說,就因為睡了幾次就能睡出感情麽。她悶頭喝酒吃菜,腦子裡一幀一幀閃現從小到大,由遠及近的事情。
簡川提醒她愛情的脆弱,葉北熙和葉冰提示她親情的單薄,李筠警示她職場的無情。
每個人來她生命中走一遭,都告訴她世事無常與無情。
這一晚,喝多的人不是景楠卿。
葉北莚趴在他肩背上,發梢掃過他額角,啜泣著說,“為什麽我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
景楠卿背著她一步一步踩著青石板台階往民宿走,側過頭,說,“你想想我,想想沙渺。寶,你不要什麽都一個人扛,不要太倔強,也別執著。”
“你好煩!”葉北莚在他背上蠕動,雙手錘著他肩。
景楠卿手拖在她屁股下,往上顛了顛,硬扛著她的拳頭,“是,我好煩。所以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好不好?”
天又絲絲扯起細雨,石板路上爬滿青苔,又濕又滑。
她貼在他寬厚溫暖的脊背上,陷入他頸窩,收緊了摟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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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楊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