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向豌倚靠在門口看着這一幕,他看上去很是放鬆,她之前看過一本關於催眠的書籍,那上面說意志無比堅定的人很難被催眠,在她眼裏他就是屬於這類人。
除非是被他完全相信的人才可以做到這一點。
完全相信?
之前他那麼牴觸其他心理諮詢師的治療,除了白霜兒外誰都不可以,顯然那個被他內心深處完全相信的人,就是她……
恍惚間,她看見白霜兒在他的身前輕然落座,她的手裏拿着紙筆,以及錄音筆。她臉上掛着笑容,而他的表情亦是坦然放鬆,這樣的畫面無疑是寧靜而安逸的。
向豌想,如若不是她的出現,他們是不是就會在莫斯科那個小鎮上一直過這樣的日子,伴着夕陽的餘暉,或者還會養一條類似金毛那樣乖巧聽話的狗。
他們的生活會很簡單,也很舒適,不會有那麼多得事情。
其實愛情真的不算什麼?
比起真正的生活來,愛情只是一味調劑品。
白霜兒看着他眉眼慢慢舒展開便知曉他已經進入了催眠的狀態,真的是跟之前一樣。
不知爲何此時她有點激動,更是帶着些許的心潮澎湃,她覺得好像誰會在今天回來,是那個她原本以爲再也不會回來的人。
拿着筆的手微微顫抖,更是帶着別樣的力道,鼻尖觸到紙面上,卻是帶着駭人的穿透力,直接將紙張穿過,這並非是普通的A4紙,而是硬板紙,可想而知那個力道。
白霜兒晃了晃腦袋,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和,然後她摁下了錄音筆,在紙面上寫了“一”字後,便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莫寰霆。”
聽見回答,白霜兒又是在紙上劃下一筆,之後再次問道:“你的母親和父親分別是誰?”
“母親是古月海,父親是莫君彥。”像是囈語般的聲音,只是在回答後,他的眉頭卻是從原本的安然猝然間緊皺,“不,我親生父親不是莫君彥。”
向豌靜靜聽着,即便隔了段距離,她卻還是感覺到他回答這個問題時的掙扎。
白霜兒觀察着他的反應,然後輕聲語速放慢問道:“那你的親生父親是誰?”
“是,是古淵。”
“古淵又是誰?”白霜兒繼續往下問,這是打開他內心世界的唯一路徑,即便他會感覺到痛苦,可是她沒有辦法,必須要這麼做。
其實,在催眠開始前她可以先給他服用用來放鬆的藥物,但是她並沒有這麼做,畢竟食藥三分毒,況且她從來不怎麼主張用事前的藥物來達到一定的催眠效果。
莫寰霆似乎掙扎了一下,然後道:“古淵是我母親的親哥哥。”
即便是被催眠,向豌都能聽出來他說“親”字時,咬字要比其他的字重許多。
“那我們再換個話題,你能不能告訴我哪段時光你最開心?”白霜兒有些問題亦是不忍心再問下去。
此時他的俊顏上好似流露出了微笑來,像是陽光般的美好與燦爛,他啓脣道:“最開心的時候是在古鎮,有一對年輕夫婦,還有一個嬰兒,我給嬰兒還起了個名字。”
向豌眉間一觸,古鎮?年輕夫婦?嬰兒?
那應該就是她的父母,還有嬰兒時期的她……
可是爲什麼會在古鎮?
難道他之前帶她去的那個古鎮就是嗎?她的父母之前住在那裏。
“那最難過是什麼時候?”白霜兒又問道。
“很多事都覺得難過,最難過是……離開。”
“誰的離開?”
“所有人的離開。”
“……”
白霜兒垂眸,眼神有點恍惚,“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
“是誰?”白霜兒很是期待這個答案。
莫寰霆展顏一笑,“我從孤兒院裏領養了一個小女孩,她很聰明,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像是看見了自己。我把她帶回家,給她最好的喫穿,她也給我帶來的很多快樂,自從有了她後我的世界有了曙光,我很喜歡她,她也沒讓我失望,一直都很優秀。”
驀然間,向豌只覺心臟被什麼東西擊中,然後就是支離破碎。
對於莫寰霆的話語,白霜兒亦是覺得溫暖,她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那你有愛的人嗎?男人對女人的那種愛,有嗎?”
“沒有。”
這個回答白霜兒亦是沒想到,她再次問道:“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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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他怎麼可能會回答沒有,他明明愛的是向豌啊!
“真的沒有。”
“……”
頓時,向豌營造起來的一切都好像是崩塌了一樣,過往的種種歷歷在目,然後又突然從眼前消失不見,就像是玻璃一樣被人用堅硬的東西完全敲碎,只剩下玻璃渣子。
白霜兒扭頭看向了休息室的門口處,她眼神裏沒有敵意,更沒有嫉妒,她更是在告訴她,她並沒有耍任何手段,他說的這些話不是她蓄意或者……
向豌微微笑了笑,她揚起手裏的玻璃杯,強裝鎮定的喝了一口水,用眼神示意白霜兒繼續問下去。
就在白霜兒想要繼續問下去時,莫寰霆卻是脣瓣微掀,道:“我可能愛霜兒,但是我不怎麼確定。不,我應該是愛她的,因爲我經常會夢到她。”
“……”
不對,這完全不對!
白霜兒搖頭,她想要繼續問下去,這時向豌卻是走向她,她彎腰拿過她手裏的紙筆,然後寫道:“他的第一人格愛的就是你,不要錯失這次機會,讓他恢復到之前的莫寰霆吧!”
看着紙上面的字,白霜兒更是驚訝,她手顫抖着亦是寫道:“你怎麼會知道?”
向豌眸光看向了放在桌上的資料,更是用眼神告知於她緣由。
陡然間,白霜兒明白了些什麼。
向豌看了眼仍是在沉然安睡的男人,她又拿過紙筆,再次寫道:“把他交給你,我很放心。還有事,先走了!”
白霜兒想要阻止,但是他還在催眠中,她放心不下他就這麼離開。
向豌走出諮詢室,外面仍是在下雨,似乎比她來之前又大了不少。雨絲太密,更好像濃稠到了她心底,其實這樣的結局挺好的,她知曉他心裏怎麼想,離開便會變得很簡單,不用再過多的考慮他的感受,因爲不管她怎麼樣,他的情緒都不會有太大的起伏。
她想,這麼一路走來,她對他來說,真的是感動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