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婆子看到顧明達身後的張芸娘和孩子們,立馬熱情地拉着張芸孃的手,說道:“你就是顧小哥的媳婦芸娘?老婆子可沒少聽顧小哥提起你,哎喲,你們家的孩子,也個頂個的齊整。”
一家人被錢婆子拉進院子裏。
“最好的屋子都給你留着了,給你留了兩間房,夠不夠?”錢婆子問道。
顧明達點點頭,說道:“多謝婆婆了,每次來這都勞煩您了。”
錢婆子聞言立馬擺了擺手,說道:“顧小哥你這話說得也太客氣了,當初要不是你幫忙,我哪能有如今的好日子過。”
錢婆子又問道:“屋子我雖然都打掃過一遍了,但你們看看還有沒有什麼不足之處,我現在就來收拾。”
顧明達壓根沒看房間的打掃情況,直接說道:“錢婆婆,您準備的屋子,我能有什麼不放心。”
錢婆子笑容更深,藉口有事要忙就離開了,只是沒過多久,又殷勤地給他們送來一壺熱水。
顧明達陪着張芸娘整理大的行李包,他們也沒讓孩子們閒着,而是讓他們各自整理自己帶出門的東西。
小孩子的東西少,整理好了之後,顧晏拿出書本來閱讀,顧昭和妞妞年紀小,便在院子裏四處閒逛起來。
“你幫過這位錢婆婆?她對咱家也太好了。”張芸娘輕聲詢問丈夫。
屋子裏被打掃得纖塵不染,房間的被子溫暖蓬鬆,沒有半點潮溼之氣,顯然是提前曬過,若是住客館,也很難找到這麼好的房子,最重要的是,租金也算得上低廉。
“我來府城參加院試的第一年,她在客館裏當幫工,我落榜之後,半夜聽見有人在哭,詢問一番後,我方纔得知,我那麼點落榜的苦楚,和她相比,實在算不了什麼。”
迎着妻子疑惑的目光,顧明達繼續解釋道:“錢婆婆的夫家還算富裕,有兩間鋪面和這處宅子,奈何婚後生了個兒子,是個不太聰明的,她丈夫去得早,族裏有個無賴打着照顧的名義,直接霸佔了宅子和鋪面,還將他們母子倆趕了出來。”
雖然顧明達說得委婉,但張芸娘也聽出來了,說這兒子“不聰明”多半是個傻子。
顧明達繼續解釋道:“我幫她寫了訴狀,又使計抓住那無賴的把柄,幫她將房子鋪面要了回來,又幫着讓她在族裏找了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過繼爲嗣孫,讓她將這宅子修正一番,便宜租給參加院試的童生們。”
錢婆婆還有兩個鋪面,並不太缺錢,將宅子便宜租給童生們,是因爲這些讀書人日後若考得好,也能積攢些許香火情,庇佑她一家人。
院子裏玩耍的妞妞兄妹倆,此時已經開始玩起躲貓貓來。
顧昭趁妞妞閉着眼睛的功夫,一溜煙就竄進後頭走廊裏,找了個角落躲了起來。
等妞妞睜開眼睛時,她四周完全看不見顧昭的身影。
妞妞將院子裏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小哥哥的身影,猶豫一番後,喊道:“三哥,我到後頭來找你了。”
顧昭聽到妹妹的聲音,縮在角落捂着嘴巴偷笑。
妞妞一邊喊一邊跑動着。
聽着妹妹的腳步聲踏入迴廊,顧昭不免緊張起來,豎着耳朵聽妹妹到底離自己有多遠。
“哥哥?哥哥你躲在樹後面嗎?”妞妞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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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回答。
顧昭躲的地方是個死角,妞妞歪着腦袋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眼看着迴廊都走到盡頭了,再往前走就是下一進院落了。
妞妞聽大人們提了一嘴,這宅子位置好,房間全都租出去了,別的院子裏都住着人呢。
妞妞站在月亮門那,猶豫片刻,到底沒有走進去,而是轉身對着迴廊喊道:“哥哥,你藏在哪裏,妞妞找不到,妞妞認輸了。”
話音剛落,顧昭沒有出現,倒是月亮門後出來一個面相刻薄、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婦人。
婦人一把抓住妞妞的衣服領,惡狠狠問道:“你是誰家孩子?誰教你在這裏吵吵鬧鬧,知不知道會影響別人讀書?”
妞妞立馬掙扎起來,說道:“我沒進你們的院子……”
婦人厭惡地看了妞妞一眼,說道:“沒進院子難道就不會影響了嗎?臭丫頭,安靜一點,要是我兒這次考不上秀才,我打死你!”
婦人說完,就放開手,用力將妞妞扔在地上。
顧昭早在聽到爭執的時候就衝了出來,堪堪跑過來接住妞妞,纔沒讓妹妹摔倒在地。
將妞妞扶穩之後,顧昭跟個小炮彈一樣,朝着婦人的肚子上衝了過去,將人撞得一個趔趄:“不準欺負我妹妹,你這個大壞蛋!”
婦人靠着月亮門勉強站穩身子,氣得柳眉倒豎,呵斥道:“小雜種,一點規矩都沒有,我要替你爹孃好好收拾收拾你!”
婦人說完就要對顧昭住手。
但顧昭又不是那種會傻站着捱打的孩子,拉着妞妞的手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喊道:“老虔婆打人了,老虔婆打人了!”
婦人也沒想到這麼大的孩子,嘴巴居然這麼毒,罵道:“你站住,我撕了你的嘴!”
顧昭聽到這話,站定之後,回頭給她做了個鬼臉,就繼續往自家屋子裏跑。
顧明達和張芸娘在聽到兒子聲音的一瞬間,就已經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顧昭見到自家大人,立馬跟有人撐腰一樣,拉着妞妞就往父母身後躲,仰着頭就開始告狀:“爹、娘,這老太婆推妞妞,還想打我,幸虧我跑得快!”
顧明達聽到這話,頓時眼神一暗。
“明明是你這個臭小子先打我,你還敢惡人先告狀!”婦人罵道。
顧明達聽到這話,倒沒有當場反駁,而是詢問妞妞:“妞妞,你能跟爹爹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妞妞口齒清晰,很快就說清楚前因後果。
顧明達聽完兩個孩子的敘述後,確認兩人說的基本沒什麼出入,自然是信自家小孩。
他當即沉着一張臉,說道:“這位大嬸,你一把年紀的人,欺負一個小孩子,似乎過於不講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