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聽到這話,臉上沒有半分慌張之色,而是說道:“老家那邊確實派人過來傳信,要我回去服侍照顧老太太。”
張芸娘聽到這話有點擔心起來。
但是李氏卻話鋒一轉,說道:“相公心疼我,只跟老家那邊說,讓我伺候照顧老太太也行,但要讓他們將老太太從老家送過來,爲了避免二房三房再度犯下錯事,這兩房就別留在老家爲禍鄉里,也跟着進京伺候老太太。”
“二房三房哪裏肯跟着老太太進京,進京要受到兄長的管束不提,還要被壓着日日伺候老太太,他們死活不同意這事。”
“相公也沒有任由他們在老家胡作非爲,而是去信給了族裏,要求族中老人出面,盯着二房三房是否盡心照顧老太太。”
如今整個孫家,最有出息的人就是孫家興,孫家族裏自然不敢怠慢他的話,孫老太太就這麼被留在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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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這個長嫂也不用再受婆母搓磨,她現在反而可以隔三差五寫一封斥責二房三房的信,督促他們盡心竭力照顧老太太。
張芸娘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是如此發展,她低聲說道:“如今你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李氏嘴角彎起,如今她兒女雙全、丈夫疼愛,就連磨人的婆母都遠在千里之外,自己寫的話本被搬進戲園子裏,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日子了。
她偏過腦袋,神情慈愛地看向喫零嘴喫得特別認真的妞妞。
妞妞察覺到乾孃的視線,伸手將手上抓着的花生送到李氏跟前:“乾孃,快喫這個花生,雖然比不上書……我家裏的,但也很好喫。”
妞妞撫着自己的心口,暗道好險,自己差點就說漏嘴,將書穎說出口了。
李氏沒有多想,她非常賞臉的接過妞妞遞過來的花生。
她看到孩子,突然想起什麼事,又轉頭對着張芸娘說道:“嫂子,我這有件事,倒是要想請你幫忙。”
張芸娘點點頭:“咱們這樣的關係,有什麼事,你只管直說便是。”
“是我相公同僚的夫人,她幾天前才生下一女,我想讓你們見見。”
張芸娘聽到這話,頓時滿心不解。
時人講究社交圈子的,不是那個圈子的人,便很難融進去。
李氏是翰林夫人,她和張芸娘雖然關係很好,但兩人的社交圈子卻完全不一樣,張芸娘是舉人娘子,她不覺得自己能夠融進去。
“她的情況和我有些像,只是她的處境比我更差些,你們見一面,要是能開解一二,又傳授些許養身的法子,那自然再好不過。”
聽完李氏的解釋,張芸娘大概明白了,這是想讓自己傳授一些產後調理的經驗。
“你那同僚夫人,她孃家母親呢?”張芸娘詢問道。
畢竟按照常理,產後調理這種事,一般都是母傳女,又或者諸如大家族裏有上了年紀、經驗豐富的老嬤嬤。
李氏嘆了口氣,說道:“她也是個可憐人,孃家有錢,可母親早亡,孃家繼母也沒有多用心,她父親雖然給了大筆陪嫁,但這些事卻無人爲她張羅。”
“女子不易,生產之後更是身體虛弱,我想着,能幫一把也是好事。”
張芸娘聽到這話便沒再推脫。
幾人說話間,臺上的戲要開場了,孫家興和羅掌櫃也走了進來。
李氏眼睛很毒,只一眼就看出不對勁:“小茹和羅掌櫃,這是好事將近?”
張芸娘輕輕點頭。
李氏立馬說道:“那到時候我要包個大紅包!”
隨着一聲鑼響,戲臺子上熱鬧起來。
臺下的觀衆們也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神情專注地盯着戲臺子,就連妞妞此時都目不轉睛。
這個故事很簡單,仔細論起來並不複雜,但無論是李氏一開始寫的,還是後面孫家興潤色的,詞句都十分講究。
每當戲臺子上的程河倒黴了,便引來滿堂觀衆的喝彩聲。
戲園子裏面給每張桌子上除了正常的瓜果點心,還贈送了一碟子滷味,雖然看起來不倫不類,但是顧家滷味那股霸道的香氣,一涌入衆人的鼻尖,便忍不住口齒生津。
“你們怎麼做事的,一桌就給這麼一碟子,這是在喂鳥呢?爺有的是錢,再給我上一大盤子!”有客人拉住戲園跑堂質問道。
那跑堂的小子可憐巴巴地解釋道:“這位爺,咱們是戲園子,不賣滷味,桌子上這些是福旺滷味鋪送的,一個桌子一碟,多的咱也沒有呀。”
“福旺滷味鋪?這不就是戲臺子上唱的那家?真有這個店?”那客人問道。
在廣安縣時,滷味鋪子不叫這個名字,如今這名字是羅掌櫃請了高人取的。
生意人追求吉利好聽的名字,福旺二字羅掌櫃喜歡的不得了。
跑堂的事先也拿了羅掌櫃的賞錢,自然知道要怎麼說話:“福旺滷味鋪如今在城北開的店,馬上就要在城東城南城西都開店了,客人您住哪邊?”
“我住城東。”
“城東的元寶街的店面明日就要開張,裏頭賣的就是一樣的滷味。”
客人聽了,頓時大喜:“一樣就好!我家就住在元寶街旁邊!”
跑堂笑着說道:“要不是這麼好喫的滷味,也不會像戲文裏那樣引來惡人覬覦。”
客人又起了興趣,問道:“那戲臺子上唱的竟然是真事?”
“那是自然,只不過不是咱這發生的事,是廣臨府的舊事,咱這天子腳下,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惡人呢?”
客人就是京城人,聽到這話點點頭:“天子腳下,風氣自然是好的,廣臨府?恍惚記得好像哪個大戶人家就是來自廣臨府,我想起來了!厲家便來自廣臨府!”
厲家,是宮中厲貴妃的母家,厲國舅權傾朝野,這話跑堂小二是不敢接的。
等到一折子戲唱完,滿堂喝彩聲入耳。
“居然有我!”妞妞興奮地拉着李氏的手。
顧明達先前還以爲這臺戲裏不會有妞妞,卻沒想到愣是有個戲子蹲下身子裝小孩。
李氏伸手點了點妞妞的鼻尖:“我忘了誰,都不能忘了你呀乖寶。”
顧老太在一旁煞有介事地說道:“戲臺子上的乖寶唱得好,只是沒有咱們自家的乖寶招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