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遠輕笑,“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死,何必要毒你。”舟若行打了個寒戰,他噴吐在脖頸的氣息不再溫暖,攜風帶雪,刺骨的寒。
這樣的他,讓她陌生。
裝修未來的家,南天遠提出唯一的要求,地下室留給他。那尊白玉釋迦坐佛是他從泰國請來的,舟若行也很喜歡。羊脂玉暖白清潤,佛祖內著僧衣,外披袈裟,平和徹悟。
她知他不禮佛,卻尊敬神靈,猜測可能與南仲冬的去世有關。
也是深秋的午後,她睡了午覺,醒來找不到他,揉著眼睛下樓找到書房。南天遠坐在桌前,香煙忽明忽暗,他深吸一口,煙霧翳翳,翻滾打圈從口鼻溢出。
目光鋒利,如兀鷲,是她從未見過的幽茫。
雙眸漆黑森冷,注視眼前的白玉佛像。一暖一冷,一溫潤一凌厲,釋迦看著南天遠,南天遠也看著釋迦。
她從身後悄悄走過去,輕喚,南天遠回首。
剛才的冷冽仿若錯覺,舟若行又看到了她熟悉的愛人,滿臉柔情。他把她拉進懷裡,按滅煙頭,揉揉發頂。
那是僅此的一次,舟若行捕捉到南天遠的另一面。在此之前,她隻認為他性子嚴謹,喜靜,不願言語罷了。
原來這樣的陰鬱是藏在他骨子裡的。過去少時兩人交集不多,舟若行自然不知,隨著年歲成長,南天遠也逐漸成熟,隱藏得不動聲色。
她都25歲了,還能怕一個毛頭小子不成。舟若行轉過頭,想懟幾句,卻看到南天遠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掌心一堆小零食伸向她,“芝士餅乾。”
心一縮,穴道竟然好死不死也跟著一縮。下了床這是兩人第一次面對彼此。南天遠神態自若,倒是舟若行陷進了他眸光裡的深淵。
“不愛吃。”她拎起來看看,扔回去,“想吃牛肉洋蔥包,生煎也行。”
餓了一上午,中午下課鈴一響,舟若行跟餓鬼轉世似的,拉起玄斐然就往食堂跑。排隊時候,玄斐然問,“你今天中午隊裡不是訓練麽,吃這麽多小心練出來胃下垂。”
“還好還好,投胎還要吃飽呢。”舟若行就差流出來哈喇子了,朝檔口一掃,今天全是最愛。
來得早,食堂人不多,很容易找到了四人位置。舟若行和玄斐然面對面坐下,玄斐然伸筷子夾了舟若行餐盤裡的牛肉,“若若,你昨天給我打電話什麽事?”
不提她還忘了,舟若行也從她碗裡挖一杓太湖白魚蛋羹,“昨天那個人,是穆雋麽?”
筷子一抖,一團米飯掉落。玄斐然低頭,專心吃飯。
舟若行歎氣,“你要玩到什麽時候,穆雋對你不好麽?”
“就是太好了。”玄斐然一瞬間的落寞,轉而不在乎的口氣,“他太認真了。我覺得跟他在一起,是玷汙他。我這樣的人,不配享受他的好。”
“穆雋追你,自然了解過你。他是認真的,你卻玩玩,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你怎麽知道他就是認真的?”玄斐然冷笑,“十七八的愛情,有哪個走得長遠。”舟若行不敢深說。玄斐然和舟若行不同,在舟若行被舟清朗和羅烿烿保護寵愛得仍舊天真浪漫的年紀,她已經體會到現實的殘酷。
殘疾的父母,全家靠領低保生活。她生得漂亮,卻學會了利用美貌,輾轉在男生,抑或男人之間。玄斐然很現實,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既然世間彩雲易碎琉璃脆,那就抓住最物質的,不白飛蛾撲火一場。
人多了起來,穆雋找了好久,在角落裡看到空位置。他和南天遠端著餐盤坐到舟若行和玄斐然身邊。
“吃飽了。”玄斐然起身就走,舟若行隻好急匆匆跟過去。
“斐然。”穆雋頓住,後面的話咽下,心中無限迂回。
南天遠則全然當做沒看見,仔細翻找菜裡的洋蔥,一片不剩全挑出來。穆雋嫌棄,“南公子,不帶這麽糟蹋別人勞動的。不愛吃你別打這個菜。”
“愛吃,就是討厭洋蔥。”
天又淅淅瀝瀝飄了雨絲,試圖帶走最後一抹悶熱。
訓練安排在了室內體育館,郭教練吹著口哨,領姑娘們做腿部和腰腹力量練習。十幾個女生,繃緊核心,屈膝,大腿平行地面,排成一排快速挪動,繞著場地跑鴨步。
因著學習繁忙,落了訓練課,一組下來,舟若行感覺股四頭肌在燃燒,酸得要爆炸。五組中間不休息,結束後馬上換成小腿力量訓練,墊腳上跳,權當給大腿放松。
領隊王淳老師也在,站在場邊,雙手抱肘,密切觀察每一個運動員的狀態。
一人一球,練習雙腳點球的時候,王淳斜過身子和郭教練說著什麽,郭教練若有所思,聽幾句,點點頭,偶爾插一句反饋。
這一段舟若行熟,因為就是從這次訓練開始,她密切關注並且參與到王淳領隊的鄉村女足選拔計劃中。直至穿越來的前幾天,她還在和劉編輯討論郭教練和王領隊的采訪報道提綱。
果不其然,訓練後,王淳留下幾個人,高三的只有舟若行一個。她希望隊員能和她在假期時間一起去鄉村學校,陪練選拔小隊員。因為備戰高考,舟若行答應明年夏天開始,加入項目。
人群散去,舟若行拐進隔壁準備室,歸整器材。
出透了汗,小風一吹,別提多清爽。她攏起長發在頭頂隨手扎個丸子,將折疊體操墊一層一層摞起來。
“碰!”突然疾風刮過,門哐當作響,被風狠狠帶上。
聞聲回頭,嚇了一大跳。南天遠悄無聲息,站在門內。
“你是鬼麽,走路都沒聲音。”
他將她困在體操墊和身體之間,她往後挪,卻無退路。
“我不喜歡她。”沒有前言後語,他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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