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達也看出來先前妞妞的不對勁。
“妞妞,你不捨得離開廣安縣嗎?”顧明達輕聲詢問道。
他還以爲小孩子是不捨得玩伴。
妞妞點點頭,既然羅樟已經承諾會給一個交代,她也沒有和顧明達提張先生的事,轉而說道:“要是大家一直能在一起玩就好了。”
顧明達將女兒抱了起來,溫柔地說道:“妞妞會告別舊玩伴,也會認識新玩伴,人生就是這樣,總是在變化的。”
妞妞轉過頭來,對着顧明達說道:“我不想要變化,我喜歡爹孃爺爺奶奶和哥哥們全都陪着我。”
顧明達除了妞妞,還有三個兒子,但兒子們基本不跟他說這樣窩心的話,就連正常的交流都不多。
自從得了妞妞,他才逐漸感受到養孩子的樂趣,就好像在經歷漫長雨季之後,天空終於放晴。
“等你長大了,會像爹孃這樣,找到想要陪着過一生的人,到時候爹孃也老了,說不定,你還急着要離開呢。”顧明達笑着說道。
妞妞的眼淚卻說來就來:“我纔不會離開爹孃,我也不要爹孃變老,我要你們永遠年輕!”
顧明達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不忍心戳破小孩子美好又幼稚的願望。
“乖寶不哭,是爹爹的錯,不該說以後的事,咱們說好的,就活在當下,每一天都要過得開開心心的。”顧明達到底還是心軟了。
妞妞用力點頭:“我好好讀書,我會用功,等我變得很有出息,這樣就不用離開爹孃了。”
顧明達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你要不離開爹孃,要麼找個贅婿,要麼一輩子不出嫁,女孩子不嫁人,外面的人會說很多閒話。”
妞妞聽到這話,用力一抹眼淚,說道:“爹爹剛剛差點嚇壞我了,原來我可以不離開爹孃的,還有兩條路能選!”
妞妞的樂觀,讓顧明達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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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年紀還小,顧明達也沒繼續描述這兩條路的不妥之處,而是說道:“妞妞,你變得越厲害,那你的人生才能走得越順當,你過得越好,爹孃也能才越放心。”
妞妞用力握緊拳頭:“爹,我要繼續當最好最乖的女兒,我纔不讓你們爲我懸着心!”
顧明達高興地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心下忍不住想着,要是顧昭那個小混蛋也能像妞妞這麼懂事就好了。
次日一早,顧家人又回了清水村。
原本不應該這麼急着回來,但妞妞想和顧大丫、顧小丫告別,畢竟這兩個堂姐,在她心裏也是非常重要的好玩伴。
顧老太如今是舉人娘了,她的派頭比上一次還大呢。
馬車剛到村口,顧老太就見到一羣老孃們坐在大槐樹下做針線活,她立馬輕咳一聲。
馬車停了下來,顧老太掀起簾子,朝着舊日的老姐們望了過去。
“老姐姐,什麼風把你吹回來了!”
“老姐姐,你現在是舉人娘了,咱們村子裏,再沒有比你更風光的了!”
一羣老孃們連手上的針線活都不管了,站起身來,圍在馬車邊上不斷恭維着。
顧老太可不懂什麼錦衣夜行,她辛苦多年,盼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揚眉吐氣,如果不是爲了讓老姐妹們看看她有多風光,她幹嘛辛辛苦苦跑回來呢。
顧老太就在村口下了馬車,揚着脖子的樣子像極了皇后娘娘出巡。
只是她在村口也沒待太久,顧家院子裏妞妞剛剛將送給兩個堂姐的禮物拿出來,顧老太就慌忙跑回來了。
“娘,我還以爲您還要在村口多待一會呢,您不是最喜歡和那些老嬸子們顯擺嗎?”陳春花不解地說道。
顧老太過去不喜歡陳春花,如今分家了也依舊不喜,罵道:“你不會說話就不知道閉嘴?我是那種人?我回來只是想跟老姐妹們敘敘舊,我可不是顯擺!”
看着顧老太惱羞成怒的樣子,陳春花到底沒再繼續說下去。
反倒是顧老太解釋道:“這羣老孃們,一點都沒安好心,一個個的,差點將我架起來,都求着我讓他們的兒子孫子進衙門裏呢!”
陳春花本來還在看老太太的熱鬧,聽到這話,立馬急得跳起來了,說道:“我呸!她們家裏那些小子們,一個個歪瓜裂棗的,也配進衙門!”
陳春花嘲笑顧老太愛顯擺,她自己其實沒好到哪裏去,憑着一句“我兒子在衙門裏”,她也沒少在村子裏四處炫耀。
“娘,您可不能答應呀,她們一個個的小氣得很,可不像我們捨得花銀子!”陳春花纔不想讓別人搶了自己的風頭。
顧老太瞪了她一眼,說道:“你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讓我二兒子爲難。”
老太太看到陳春花這個蠢樣就來氣,腦子不好就算了,心思也沒多善良,真要是個知道感恩的,現在就該提起顧明達的難處,而不是一心想着自己的損失。
顧老太心下想着,要不是陳春花還算是個好母親、好妻子,她非要讓老大也休妻另娶。
陳春花訕笑一聲,說道:“娘,我也想怕二弟爲難,這不是沒來得及說嗎?”
顧老太是一個標點符號也不信。
陳春花又說道:“娘,我記着二房的恩呢,我不是給了銀子嗎?旁人哪裏捨得像我那樣花銀子,二弟如今也是舉人了,進了衙門裏人家也客氣着,先前他說了想法子給阿昀謀個穩定的出路,這話還算數嗎?”
這事顧老太心裏也沒底呢,但她面上卻沒顯出來。
分家之前,老太太對陳春花就想罵就罵,如今都分家了,她更加不客氣了。
“幾兩銀子,你倒是車軲轆來回地說,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二弟將你家底都刮乾淨了!頭髮長見識短,你送的那麼點銀子,你以爲很多嗎?砸在縣裏也就聽個響!”
“再說了,阿昀當差這大半年,你花出去的銀子早就賺回來了,旁人家當差有他這麼輕鬆?師父帶着,衙門裏的人都照應着,你也該知足了!”
只可惜,老太太註定是雞同鴨講了。
陳春花也早就與婆婆的長久相處中,變成了一個二皮臉,婆婆罵得再兇,她都半點不放在心上,依舊只說自己想說的。
“娘,阿昀能將錢掙回來,這是他自己有本事咧,他長得周正,捕頭老爺自然搶着當他師父,說不定還要將女兒嫁給他呢。”
陳春花還沒當上婆婆,就已經有了婆婆心態,說這話時,臉上那種“我家兒子最厲害”的意思都已經擋不住了。
顧老太直接被這倒黴兒媳氣笑了。
倒是顧昀剛出來,僅僅聽了一耳朵,就急得跑過來,他恨不得堵上老孃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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