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癮就上癮吧,他想,這輩子他也不能把梁佑瑾戒了。
放肆過了個沒羞沒躁的長假,再回醫院時,梅雨季到了。
左斯年穿過長長的走廊,戴上梁佑瑾送他的玲娜貝兒的手術帽,走進手術室,做準備工作。麻醉老師已經給患者吸氧,蔣眠這個月輪轉到跟著他們組開刀,做洗手護士。
蔣眠挺怕主任的,怕自己技藝不精遭嫌棄。這次手術前,她滿滿記了一本筆記,找老護士取經,緊張到失眠,就怕出差錯。
一切準備就緒,主任也上台了,這是一台開放手術,沒用腹腔鏡。主任看著患者腹部那個紋身,皺眉扭頭橫看豎看了一會,道:“這什麽東西,像是山海經裡的……”
“一二三四……”左斯年好奇數一數:“八尾狐?”
“我這一刀下去尾巴就斷了 ,你們縫合時候看著點,對準了。”
蔣眠笑了,緊張的情緒少許緩和。她知道主任說的是什麽。前陣子手外科急診接到一位道上大哥,花臂,那條龍被攔腰截斷。手外科兄弟縫歪了,龍爪子沒了氣勢,成了雞爪子,大哥在救命之恩和屠龍之仇間反覆橫跳,後來不甘心又沒辦法帶著打了補丁的神龍出院了。
手術耗時太久,左斯年站了八個多小時,下台時候腰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梁佑瑾每次都說饒了她吧,腰疼。左斯年說,我出力你享受,你累什麽。跟開刀的強度比起來,滾床單就是小打小鬧。
梁佑瑾下次再感歎他怎麽有這麽好的體力,他就告訴她,肏你我都累,那還怎麽上台開刀。
主任和師兄站在後門抽煙,聊著今天的患者情況,左斯年拎著一瓶冰可樂趿拉著洞洞鞋過來。師兄瞥了一眼:“煙戒了?”
“嗯。”左斯年活動著脖子筋骨,灌下半瓶。
主任轉頭睨視著他的手術帽:“什麽花裡胡哨的圖案?”
他有點不好意思,但又得意,想顯擺顯擺,紅著臉說:“老婆送的。”
兩個外科佬擠眉弄眼,心領神會長噓,瞅著左斯年笑。左斯年說:“主任,師娘給你求的那條金鏈子是你的護身符,我也有護身符。”
“怎麽的,你這手術帽也開過光?哈哈哈”
J司是達芬奇機器人的供應商和培訓商,培訓老師Lee提到了J司市場部的大中華區項目以及未來會給優秀青年外科醫生提供的企業科研基金讚助。
課程結束,大家在酒店吃自助餐算作晚餐便飯。
今晚周末,酒店照例安排了爵士現場和雞尾酒bar,頂尖醫院的外科青年才俊集聚一堂,Lee也扯松了領帶,隨性地和大家舉杯聊天。
女歌手柔美的中音響起,伴著節奏,逐漸輕快,跳躍,高昂。
“你們那位很年輕的市場總監沒有來?”M教授門下一位年輕醫生問Lee。
“Junae?”
“好像是吧。”這位年輕醫生側首回憶:“又專業有自信,真棒啊,她的團隊第一次在我們科室辦培訓班時候,我就好佩服她這麽年輕就能成功帶領一支業內頂尖的市場團隊。”
“準確說起來,她也是我的上司。”Lee讚同點點頭:“她最近減少了很多工作,據說是……家裡有些事情要親自處理。”
左斯年不動聲色切著面前的小羊排,自從回來,梁佑瑾在他威逼利誘下,半妥協搬來了,並且確實減少了很多出差。不過據她自己表示,疫情影響,很多會議和拜訪挪到了線上溝通,工作並未受到影響。
另一位高高瘦瘦的醫生八卦道:“我記得,她來拜訪我們喬院長時候吃了閉門羹,我們都說,哇!又是一個花瓶,沒想到她和下屬帶著方案來了好幾次,真的把項目嫁接進來,有兩把刷子。對了,她還單身麽?”
Lee神秘一笑,向前探了身子,旁邊八卦的幾個腦袋也湊了過來。
Lee降低音調:“之前婚戒像是長到了手上,不過前一陣子開始她已經不戴戒指了。”眾人會心的長長“哦”了一聲,露出玩味的表情。
左斯年問道:“她離婚了?”
梁佑瑾拿起裁紙刀,拆開快遞文件,抽出兩張話劇票。她靠在轉椅上,夾著票,眯起眼睛欣賞,其實眼神早就漂移了。
該怎麽跟左斯年說呢,太直白太委婉都不行。
田倬敲門進來,和她商量新一季的內訓課程。梁佑瑾順手把票放在桌角,接過文件。
香檳色指甲襯得手指更加細膩白嫩,她垂下頭,習慣性將碎發別在耳後,露出細碎的鑽石耳釘,瀟灑簽名:“您是行家,我一個門外漢就不發表意見了。新產品的培訓課表也發我一份,我也要學習。”
田倬看到那兩張話劇票,正是他邀請她兩次,她都婉拒的那場話劇。
這個劇的票很難得,他加高價才從黃牛手裡買到。看了看日期,是明天。他說:“明晚我們有一場培訓,你要來麽?”
她起身,走過來,他聞到熟悉的木質香水,混著梵香和檸檬酒的甜。梁佑瑾禮貌地雙手遞過去文件:“明晚約了很重要的人談事情。”
辦公室又恢復安靜,她想了想,拉開底層抽屜,V家的一套首飾整齊躺在裡面。是她喜歡的Lucky Spring系列,一對珍珠母貝的耳釘,一條紅玉髓縞瑪瑙手鏈和同款項鏈。
左斯年送她時候,她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又耍什麽花招呢,然後就扔到底層壓箱底了。
那明天就讓它們重見天日吧。
不是第一次給左斯年打電話,但從沒這麽忐忑過,像是有隻肥壯的兔子撞著心臟。她舉著手機,在辦公室踱步,最後站在落地窗前,按下號碼。
幾乎是秒接,左斯年好高興,梁佑瑾主動打給他,他問:“想我了?”
準備好的氣氛一下子破滅,她笑出聲:“明晚值班麽?”
“不值班,而且手術很簡單,下午也沒有門診。”她隻問了一句,他就明白了,她是想約他出來。自從兩人重逢後,她還沒這麽好脾氣主動拋出橄欖枝,他這條舔狗終於迎來春天了麽。
“那……一起看劇吧,再吃個飯。”她低下頭,鞋尖描繪著地毯上的暗花,手心微微出汗。
“好!”
“如果有突發情況怎麽辦?”
“讓師弟頂上就是了,老婆第一次約我,明天下刀子我頂鍋蓋也要來。”
收線後,梁佑瑾才發現自己緊張得手腳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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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蘆:預警,這章往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肉了……
致謝玄橙子,指路她的連載文《梵狐紀》,歡迎收看八尾狐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