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顯沒有立即迴應黎曼枝,就那麼在落地窗前又站了許久,書房安靜到沒有一絲的聲音,卻透着讓黎曼枝感到窒息的巨大壓力。
就在她按捺不住,想要開口詢問些什麼的時候,白顯才終於轉過了身。
“周強是誰?”
聽他這麼問,黎曼枝倒是鬆了口氣。
她短暫的平復了下心情,擡頭時神色已恢復如常。
“是我投資的一個酒吧的老闆,業務能力還不錯,每年的分紅都在上漲。”
這套說辭她已經完善了無數遍,有自信可以做到天衣無縫。
雖然周強如今在南城也算的上是半個人物了,名下也積累了數以千萬計的資產,可和白家相比卻仍舊是螞蟻和大象的差距,只要白家想,隨時都可以把周強碾碎成泥。
周強是她情感的依託,同時也是她爲自己準備的後路。
雖然在外人看來,她是風光無限的白夫人,擁有千萬級別的豪車,住的也是南城最頂級的豪華莊園,可這一切都是白家給的,而她在白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只有她黎曼枝自己心裏才最爲清楚。
經歷過無數個獨守空房的夜晚之後,她意識到必須要爲自己籌劃,而白顯,大概是也覺得對她有所虧欠,金錢上從不虧待,也默許了她在外投資賺錢。
爲了不讓白顯發現她和周強的私情,她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小心,甚至除了周強的酒吧,她還大大小小投資了數十家中小型企業。
有如此充分的準備,即便是迎着白顯探究的目光,黎曼枝也沒有表現出半分的心虛。
她打破沉默,又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事情的經過就是周強告訴我有一筆資金遲遲沒有回籠,導致他的酒吧運轉面臨困境,他希望我能夠追加一筆投資,作爲交換,可以爲我提供捐獻者的信息。”
白顯眼眸微眯了眯,頭頂的燈光在他的眉眼處投下一片陰影,黎曼枝看不出他的神色,只能繼續保持着穩定的語調,繼續按着早就打好的腹稿往下說。
“我原本也很猶豫,但方醫生一個電話讓我亂了陣腳,情急之下才上了他的車。至於他們和時言之間的糾葛,我並不清楚,也不感興趣,畢竟我投了那麼多公司,每個都要親自過問的話,那很不現實。”
白顯仍舊沒有出聲,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她。
白顯是個急性子,對她就更沒什麼耐心了,兩人鮮少的交流也都是匆匆把話說完就立馬散開,像今天這樣還是第一次。
黎曼枝被他看的不自在,心底也有些犯嘀咕。
難不成不是想她想的那麼簡單,白顯還知道了別的什麼?
那肯定就是白謙和江玉竹和他說了什麼了!
可她是親眼看着時言閉眼的,根本沒有時間和白謙交換什麼信息,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車上的那段時間。
這二十多年來,時言早就因爲賭癮敗光了名聲,賣女兒到陸家的事更是讓人鄙夷,她完全可以給時言扣一個瘋了的帽子……
再不濟,她還是白禮桉和白禮臣的母親,白顯對她雖然沒有什麼感情,可卻對這兩個孩子十分疼愛,爲了這兩個孩子,以及白家的顏面,只要她死咬住對一切毫不知情,白顯應該會給她留幾分情面。
想到這裏,她又道:
“你也知道,桉桉血型特殊,能夠找到合適的配型有多不容易……”
“血型特殊。”
這次,黎曼枝話沒說完,就被白顯開口打斷。
黎曼枝有些懵,白禮桉是rh陰型血,也就是俗稱的熊貓血,這是在白禮桉剛剛出生的時候,就被醫生告知了的。
白顯重複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然而下一秒,白顯的話就讓她的心涼了半截。
“這是遺傳了我母親的血型,我還記得,同樣擁有rh陰型血的是思思。”
白禮思……
黎曼枝心頭一驚,雖然她早有猜測,時夏就是白禮思,可她從沒有從時言的口中得到印證。況且,時言這二十年的日子過的是有目共睹的糟糕,若時夏真的是白禮思,那時言爲什麼不借機問白家要錢?
任淮把刀壓在他手臂上的時候,他做出的選擇也是把女兒賣給陸家,若時夏真的是白禮思,那這一切就太說不通了……
可白謙奮不顧身的救下時言的那一幕又在腦海中浮現,以她的瞭解,時言就算和白謙有交情,肯定也沒到那日那種可以爲對方赴死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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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謎團擾亂了黎曼枝的思緒,白顯在這個時候提起白禮思,真的只是因爲她的血型和桉桉一樣,還是因爲白謙和他說了什麼?
這時,白顯邁開了步子,一邊朝着書桌的方向走,一邊開口。
“我特別留意了下臣兒的檢測單,發現他是o型血。”
說着,他拿起桌上的檢測單,然後轉而朝着黎曼枝走來。
在這個時候聽到白禮臣的領子,黎曼枝的心“咯噔”了一下,緊接着就看見那張檢測單到被遞送到了面前。
黎曼枝提了口氣,儘量讓自己伸出去的手不那麼顫抖。
白顯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她,直到她接過檢測單,纔再次開口。
“我諮詢過醫生,a型血和ab型血是生不出o型血的孩子的。”
此刻的黎曼枝整個人都已經僵住,她的目光停留在手上的檢測單上,上面大刺刺的寫着檢測者的名字:周強。
“而湊巧的是,周強剛好也是o型血。”
白顯語調冰冷,卻並不帶有怒氣,相反的,此刻的他反而有一種終於解脫了的輕鬆感。
“周強,48歲,環水鎮人,和你是老鄉,22年前來到南城,比你晚了兩年,起初在南城做的都是些賣力氣的工作,後來無業了一段時間卻花錢大手大腳,沒人知道他的資金從何而來,後來甚至包下了古坊街的店面……而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的太太你,開始挪出老爺子給桉桉存下的備用金開始做投資……”
“不,我不是……”
黎曼枝想要爲自己開脫,卻無從辯解,當然白顯也沒給她這個機會。
“你挪的都是些小錢,不足爲道,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你算計我,把和野男人懷下的孩子賴到我的頭上,還想用他來爭奪白家的家產,黎曼枝,你可真是好大的野心!”
黎曼枝終於繃不住了。
她曾無數次幻想過被白顯發現後的情況併爲此做準備,可沒想到那一天真的到來了,最不可控的居然是她的情緒。
豆大的淚珠滾落臉頰,她擡頭看向此刻也正冷冰冰注視着自己的男人,突的腿下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白顯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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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原本只是……我原本只是想幫你奪回本該屬於你的一切……”
是的,起初的起初,她只是看不慣作爲次子的白謙居然比白顯這個長子還要受到老爺子的器重,把他當做繼承人來培養。
處於對林微夏的嫉妒也好,想爲白顯打抱不平也好,她想盡了辦法想把白氏,乃至整個白家從白謙的手裏搶過來。
明明同爲白家的兒媳,憑什麼她林微夏過着衆星捧月的日子,而她卻處處遭人嫌棄。
她已經擁有了林家這個足夠強大的後盾還不夠嗎?爲什麼還要慫恿着白謙搶奪白顯繼承人的身份!
若現在掌管白家公司的人是白顯,那是不是她這個正兒八經的打少奶奶在白家的地位就會有所不同了?
可不管她怎麼着急,白顯都無動於衷,絲毫沒有要爭搶白氏繼承人身份的意圖,甚至還認可是白謙有能力纔會得到老爺子的器重。
最初來到南城的那段經歷讓她一刻都不敢停歇,她太瞭解被人踩在腳下的滋味了,雖然她現在已經是人人羨慕的白夫人,可在林微夏的面前,她和被踩在腳下又有什麼區別。
白禮臣只是個意外,在她懷上白禮臣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她對周強的愛早就停止在了離開環水鎮的那一晚,是周強說動了她,白禮臣是個男孩兒,只要除掉白禮洵,他就會成爲白家唯一的繼承人。
既然白顯靠不住,那她爲什麼不培養自己的兒子呢!
爲了這個目標,她做了太多瘋狂的事,可直到今天她才終於有機會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
她只是不想再被人踩在腳下,只是不想再過那種人不如狗的日子而已啊……
“奪回屬於我的一切?”白顯一聲冷笑,在開口時聲音已有如十二月的寒冰。
“黎曼枝,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屬於我的一切,從你耍手段嫁進白家的那一刻就被你徹底毀掉了,白家不曾虧待你,可你卻如此貪心,竟敢貪圖白家的家產!”
白顯轉身,從桌上拿起一隻文件袋扔到了黎曼枝的面前。
“這是離婚協議書,簽好字帶着你的野種滾出南城,否則……就憑你挪用鉅額備用金給周強的行爲,足夠把你送進去喫個幾十年牢飯!”
黎曼枝徹底慌了,她把文件袋仍開,爬到白顯的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我不籤,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昨天秦美雲還主動約我聊桉桉和阿淵的婚事,看在桉桉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臣兒不需要繼承什麼家產,就按你說的,去國外讀書,學他喜歡的藝術,我也保證不再和周強聯繫……
你其實並不在意的不是嗎?你需要的是一個給你足夠自由的,穩定的妻子,而過去的二十多年裏,我都合格的扮演着這個角色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