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晚晴吃了一片安定藥後，準時上牀睡了，嘴角還掛着迷迷糊糊的笑意。
等看着她真的睡着了，顧時徹才放心離開她，獨自坐在書房裏。
他打開筆記本電腦，鎖屏正是江晚晴的照片。
他漆黑的瞳孔裏映着女孩燦爛的笑臉。
顧時徹擡起手，下意識用指尖去觸碰電腦屏幕，想撫摸她的笑容。
以前，她笑得多麼明媚。
可現在，她卻需要依靠抗抑鬱藥才能保持正常的情緒。
江晚晴發病的時候，會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大大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發呆，不可控制開始流淚。
等發病完後，她又變成燦爛的江晚晴，笑得眉眼彎彎。
顧時徹皺着眉頭，喉頭再度上下滑動，隱忍着心口的絞痛。
他一打開電腦，卻發現瀏覽器裏有一些…有趣的東西。
江晚晴以前用過他的電腦追劇，看小說。
這應該是她之前的痕跡，沒有刪除。
顧時徹點開看，看清網頁內容後忍不住捂着嘴笑。
顧時徹不明白，江晚晴還有這種愛好。
他小口嘬起茶來，饒有趣味看着江晚晴的書架。
顧時徹一字一句念着江晚晴讀完100%的書名。
“《霸總身邊的貼身小祕書，老闆太撩人怎麼辦》？”
“《偷懷霸總崽後，沈祕書她帶球跑路了》？”
“《別撩了！高冷師尊被小哭包徒弟狠狠拿捏，他夜夜誘吻》？”
他的語氣極其嚴肅，隨便點開一本書，開始念第一章的開頭。
“修士服被撕碎一地？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快散架了？師尊俯身垂在她耳邊低喃？”
後面的內容嚇得他鼻腔嗆了兩口溫茶，差點把茶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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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文裏的師尊，玩這麼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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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徹默默點擊頁面左上角，退出書籍。
他的黑眸垂下，俊臉嚴肅無比，他扶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麼。
顧時徹扶額痛苦，手握住茶杯，用力一捏。
只聽“砰”一聲，茶杯就這麼水靈靈被捏碎了。
溫熱的茶水順着他的掌心往外流出。
顧時徹大拍一下桌子，義憤填膺道：“不是，難道我…不能滿足嗎？”
“她還需要用其他渠道…來。”
……
天很黑，他在江晚晴的房間裏留了一盞夜燈。
昏黃的燈光下，江晚晴躺在牀上，眨了眨眼睛，眼淚就掉了出來。
她茫然望着房間四周，沒有他的身影。
江晚晴艱難伸出手去摸自己的手機，她渾身乏得厲害。
凌晨四點，顧時徹不在臥室。
江晚晴淚眼朦朧，發着抖穿上拖鞋，推開房門。
走廊處，書房的燈還亮着。
江晚晴推開門，正好看見顧時徹趴在電腦前，桌上一大堆資料，堆得像小山。
她裹緊衣服，走到顧時徹跟前。
電腦屏幕還亮着，他幾乎查閱了有關抑鬱症的所有外國文獻，去尋找治癒她的方法。
桌上，萬寶龍的鋼筆沒有合上蓋子，深藍的墨水在筆尖幹掉。
江晚晴一愣，望着他的眼神很是悵然，眼眶發紅。
她轉身，想去把沙發上的小毯子拿過來，蓋在他身上。
可剛走一步路，就被趴在桌上的男人抓住手腕。
顧時徹恍惚擡起眼，眸底漆黑而黯淡。
“你怎麼現在不睡了？”他沙啞着嗓子開口，“現在天還沒亮，快上牀睡覺。”
顧時徹站起身，抱着她蹭了蹭，把下顎抵在她的脖頸處。
“醒來發現你不在，我出來找你了。”江晚晴摟住他的脖子，不滿道。
“我還以爲你又不要我了。”
顧時徹揉了揉眼睛，眼球里布滿了血絲，伸手蓋合電腦。
“怕吵到你，所以跑書房來處理事情。”
“當然。”他伸手在江晚晴的臉上使勁一捏，“也發現了某人羞羞的小祕密。”
江晚晴歪着頭，看着他邪魅的笑容，又看了看筆記本電腦，突然想到了什麼。
“你…你不會看了我的…”
“嗯~”顧時徹耐人尋味地點了點頭，“霸總身邊的貼身小祕書…極限三百六十五天？”
“內容確實很勁爆…”顧時徹笑着看向她。
江晚晴瞪大眼睛，不滿哼唧一聲：“那可是個人隱私！你不會看完了吧，啊啊啊！”
顧時徹低頭，在她的發間吻了吻：“差不多，學習了很多新內容。”
顧時徹抱住她，穿過昏暗的走廊。
月光皎潔，落在潔白的牀上。
江晚晴被男人強行摁回牀上睡覺，她鑽進被窩裏，露出兩隻眼睛看着他。
顧時徹憋憋屈屈躺在沙發上，一米九的大個子縮成一團。
江晚晴眯着眼睛，試探道：“你…你不上牀睡嗎？”
顧時徹黑眸眯開一條縫：“不了，怕擠到你。”
“可是…這牀有2米，怎麼會擠。”
“會擠，寶貝快睡啦。”
顧時徹心裏發癢，他心想着，只要跟她睡一個牀板板上，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索性離得遠遠的。
昏暗的夜燈下，江晚晴赤腳踩在地上，接着掀開他的毛毯，鑽進窄窄的沙發裏。
“你幹嘛？”顧時徹心裏發癢得厲害。
她軟軟糯糯，把頭摁在顧時徹的懷裏：“你不在旁邊，不習慣。”
顧時徹眼皮子一顫，喉結再度滑動了下，像是在剋制着什麼。
他起身，把江晚晴抱回牀上。
“時徹哥哥，你又要去哪兒？”江晚晴攥着被子，看着他走進浴室。
“等一下，我衝個冷水澡。”
顧時徹咬牙切齒。
報應，一切都是報應。
……
一大早，陸崎拉住顧時徹，換上一副嚴肅的神色。
“時徹，關於江晚晴的抑鬱症治療，團隊商討後，覺得采用ECT療法，也就是電擊療法。”
顧時徹極力反對：“我不同意。我不想讓她遭受電擊的折磨，打死都不行！”
他翻閱過相關文獻。
ECT療法，又稱電抽搐治療，用一定量的電流通過大腦皮層，引起抑鬱症患者意識喪失和痙攣發作。
通常，這種電擊療法是用於治療精神分裂症，後來慢慢應用於女性嚴重抑鬱者。
陸崎嘆了一口氣：“或者可以選擇rTMS療法，這個治療比改良的ECT好很多，是通過磁刺激…”
“不管電刺激也好，磁刺激也好，都不行。”顧時徹直接拒絕。
顧時徹一想到電擊，就會想到電影裏那些折磨人的通電刑具。
他一想着江晚晴會被綁在牀上，頭上貼滿電極，就覺得可怕。
陸崎拉住顧時徹，鄭重看着他：“是晚晴妹妹執意要求的。”
顧時徹紅着眼眶，沉默不語。
“她要求也不行，我查過文獻…”
陸崎打斷了他的話：“晚晴妹妹跟我說，她想治好抑鬱症，徹底治好。”
“她不想反反覆覆地發作，她想完全結束。”
“她想當一個健康的人。”
“她說，兩個人之間總要有一個人是健康的纔行。”
顧時徹眼皮顫了顫，垂在腿側的手不自覺收緊。
他想起那天陸崎說的話。
【兩個有病的人，試圖想用愛情來治病，只會越病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