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無罪
他幾乎要將自己的臉貼在地面。
“甄公子所謂句句屬實，當年賤民不過是陳府上伺候陳南安的小人物，僥倖得了他的信任，所以才，纔有機會得知這一切……”
結結巴巴的說完這一番話後，陳三哆嗦着消瘦的身子，低着頭，等待來自上方天子的裁決。
齊勻瑾只是揮了揮手，讓陳三退下，接着漫不經心的擡起眼，看了一會兒底下衆人，緩緩開口道：
“衆卿以爲呢？”
皇上在問什麼，不言而喻，無非就是想要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關於陳家賬冊，以及賬冊內陳府來歷不明的生意資金，又每月都進行對比，是競爭還是攀比，顯而易見的，不用他們多說，眼睛都能看的出來，只不過依方纔甄清逸陳三二人所言，有一個地方着實微妙的讓人不得不想的更深些。
那就是在安王初入京城的幾天後，陳府的銀錢來歷記賬也是愈發捉摸不透。
或許只是巧合呢。
有些大臣不信，在心裏默默想着這麼一句話，畢竟這官場如雲變幻，稍有不測便是烏雲密佈。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種事情他們還見的少嗎？別看現在安王處於劣勢被朝臣各種懷疑意味深長的目光看着，然而人家卻依舊不動如山的安穩站着，好像現如今所說的一切指向矛頭跟他無關，亦或者是無所顧忌，做好準備。
畢竟現在……
“哦？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莫非都在懷疑，當年的事情無非就是本王有所隱瞞，當着先皇的面犯上一條欺君之罪？這定帽子壓得本王着實有些頭疼，還望各位慎言！”
安王聲音揚起，太和殿內，他說的話，衆人都聽見了，於是便有人順着安王的話想了想，確實，安王作爲先帝的皇子之一，欺君之罪代表什麼他比誰都清楚，難不成膽子真的有那麼大，當着先皇的面騙他。
“世上總沒有所謂的空穴來風，依安王所言，或許是巧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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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看似是在安王說話，然而轉神一想。
空穴來風，或許。
這兩個字用的巧妙，讓人不得不深想。
安王很明顯的感受到周圍人看他的視線逐漸詭異下來，只因方纔顧君卿說的那番話，他眼角的笑意不變，只不過眼底帶着幾分不爲人知的陰狠的涼意。然而衆人只是將視線放在了說這句話的人的頭上，正是站在安王右側下方的位置，是顧君卿。
此刻她站在原地，精緻好看的臉上揚起一抹淺淡的笑，她眨了眨眼，帶着幾分無辜，好似方纔的那句話只是她的隨口一說。
安王似乎還想在說些什麼，只不過被上首一直沒說話的齊勻瑾給搶先一步，只聽他淡聲道：
“僅憑這物什還有陳三，貌似還不夠，甄清逸，還有什麼需要在補充的呢？”
這話下來，安王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好眼睜睜的看着話語權扔回了甄清逸那小子，二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若有似無的打量探究神情經久不散。
直到接下來甄清逸的那番話纔將這些大臣的注意力轉移。
首先呈到齊勻瑾面前的是幾封信。甄清逸在底下自顧自的說道：
“這是當年罪民家父所寫的幾封草信，裏面寫的什麼，時間太過久遠，很多字跡不甚清晰，罪民雖然自己知道，但深怕交給皇上看時被這些筆墨不清的字跡看的不喜，便麻煩了大理寺少卿身邊的人解譯出來，當時罪民和大人們在一旁看大理寺的能人解譯，着實覺得皇上麾下果然能人者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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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擔心皇上被這等潦草看不清字跡的書信擾了心情，於是便讓大理寺的人重新寫了一份在另一張紙上方便皇上看懂這封信寫了些什麼，但擔憂皇上覺得這譯信被人動了手腳，故而最後說了句他們幾個人都在旁邊看着大理寺的人在解譯。
“信上寫的關於甄家陳家兩族沒有放到檯面上的齷鹺還有針鋒相對的一些事情，就比如成衣鋪中由俞城運到蘇州的布匹被陳家的人不由分說的弄壞了甚至扔進湖裏等一系列行徑，從這裏，甄家便清楚了陳家是想要撕破臉，這個時候距離先帝派人來查當年軍餉一事尚且兩月有餘，最後則是罪父對陳南安的警告”
……
甄清逸將甄陳兩家當年逐漸結仇的證據一一擺上，且言辭清晰一針見血的指出了當時兩家即將破裂的關係，故而甄家怎麼可能同陳家聯手一道爲軍餉一事冒險。
還有就是，當年甄家一夜之間，全府都被大火燒了個乾淨以及那所謂的暗室地下通道明顯就是新開挖不久，比之陳府那條密道明顯是開挖了有一段年歲，當年陳甄兩府如何串通一氣將軍餉放在地下室裏，甄府又如何可以利用這條密道從以前到那時還和陳府有密切交往？
以及當年審訊陳家的時候，主審官居然只是聽了陳南安的一面自詞加上那些證據看似完美卻無人深入查證，這纔不了了之，定了甄陳聯手的罪。
如今看來，當真是漏洞百出，據大理寺重新翻看了當年檔案，的確是發現不少不對的地方，於是當天立案重審，不到兩日，居然就這麼輕輕鬆鬆的破案了，得虧甄清逸這幾年來找到的證據。
所以當年只是陳家自己犯暗私藏，因爲對甄家的怨恨故而將本就滅族了的甄家還硬生生的添了一道讓世人詬病的罪名，將甄家拖下水，這些年也都是被世人誤會厭惡着，唾罵甄府死有餘辜者不計其數。
太和殿衆人皆站於此，聽着跪在殿內正中央罪最前頭的青年，後面官職比較小的臣子只能看見甄清逸那跪的筆直又堅定瘦削的背影，門外的陽光普照進殿中的青年身上，將他的背影無限拉長，不知爲何，竟是平添了幾分孤寂，讓人看着心酸。
而安王則是看着面前跪在正中央的甄清逸，眼裏閃過幾分殺氣，此人不能留。
目前爲止，甄清逸利用了幾年的蟄伏，暗中的尋找一切可以爲甄家翻案的證據，躲躲藏藏暗殺無數回，在今日太和殿上，皇上親自說下了甄清逸這幾年來夢寐以求的四個字。
“甄家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