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檢查,小孫司機身體並無大礙。
好在刀不夠深,只是皮肉傷而已。
但儘管如此,還是深深地傷到了他的心。
余天遠比小孫更加難受。
到底如何選擇,成了交給劉作林最後的答卷。
同意的話。
劉叔這輩子可以閉上眼睛了。
若不同意。
一想到死不瞑目這幾個字,余天真是於心不忍。
終於。
在最後的最後。
他還是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劉叔,我答應你了。”
等的就是這句話。
劉作林最後一口氣終於可以吐出去了,嘴角泛着笑意,帶着骨瘦嶙峋的軀體,去了別的世界。
嗡!
當聽到余天說出這句話時,劉麗紅更是沉浸在巨大的悲傷和巨大的喜悅之間。
只是。
悲傷的權重要高一些,就算是喜事也得等到處理完喪事再說。
大辦了三天三夜。
悲傷自不用提。
劉麗紅還發現。
這三天內,余天不但對自己沒有一點好意,反而是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個妹子都不叫了。
或許。
劉麗紅想着,他是不好意思與李婉柔說纔對吧?
三天過後。
喪事完畢。
劉作林的一生畫上了一個並不圓滿的句號。
劉麗紅放下一切,帶着複雜的心情,親自到了四合院兒,要找余天要個準確的說法。
此時。
院中的余天正在抱着豆豆玩耍。
答應孩子要去遊樂園,正準備出發,李婉柔也換好了春衣,看起來是那麼美麗動人。
很明顯。
劉麗紅的出現給這個充滿歡樂的四合院帶來了一絲巨大的不和諧。
尤其是李婉柔。
這一刻她的眼神已經不像當初那樣溫柔。
畢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
上一次是她主動提出自己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可以讓余天續絃。
可這一次。
她還好好地活着呢。
怎麼可能允許別的女人搶走自己心愛的男人?
劉麗紅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叫嫂子還是姐姐,這是一個問題。
她甚至不知道該管余天叫哥哥還是叫老公。
呆立許久,直至豆豆朝着要讓乾媽抱抱,她方纔淚眼婆娑地問余天,“你之前答應過我父親的事兒還算數嗎?”
“不算數了。”
余天毫不猶豫地說,“妹子,你千萬別誤會,我只是不想讓劉叔離世之前太過悲痛,算是好好地送他最後一程。這兩天我和你嫂子也商量過了,解釋過了,她能明白我的好心,更贊成我這樣做。我還是那句話,咱倆之間永遠不可能發生任何情感上的糾葛。我永遠拿你當妹妹,但這個前提是你不能再胡鬧下去,我不說你父親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可我要鄭重地告知你,如果你現在還要繼續胡鬧的話,那以後我們連兄妹都做不了了,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晴天霹靂。
對於劉麗紅來說,三天的狂喜,在這一瞬間化爲虛無。
她想念自己的父親,同時也思念余天的愛。
人的感情總是紛亂繁雜,可就這麼一瞬,余天毫不留情地給她理清了兩人之間的所有關係,並且態度堅決地表明瞭自己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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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都做不了。
朋友都算不上。
這話已經足夠狠,說得劉麗紅淚水狂涌,甚至有了一種錯付終身的感覺。
這是她第一次體會過如此深邃的絕望。
往常。
每一次被拒絕。
她都在說服自己還有機會。
可這一次。
她發覺。
除了余天的眼神中帶着堅決的拒絕以外,一旁李婉柔的眼中甚至還帶着一絲淡淡的恨意。
“我…”
劉麗紅長久無語,哭着哭着,只說了一句,“我真的好可憐…”
說罷。
轉頭便走。
春風拂面,氣溫驟升,可在京城的三月,她卻絲毫感覺不到一絲溫暖,滿心窩子都是比冬日還要寒冷數倍的冰碴。
一星期後。
經過打聽。
廠里人說劉麗紅大變樣了。
她變得再也不多說話,每日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更是特別討厭男人,將身邊所有骨幹全都換成了女人。
尤其是。
她將工廠內所有姓餘的或者姓於的員工全都送到了其他廠子。
似乎封閉了自己的生活和世界。
這也倒好。
起碼余天不會受到她的騷擾。
四合院裏,李婉柔輕聲對余天說,“有時候我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覺得麗紅妹子也怪可憐的,她怎麼就喜歡上了你,並且還喜歡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我不能理解她偏執的愛,我討厭她的情感,卻又替她感到悲哀和可憐,我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你告訴我,有沒有那麼一瞬間,你也曾可憐過她。”
說沒有是不可能的。
可真正的愛情就該是余天對李婉柔這樣,純粹,不慘任何雜念。
可憐歸可憐,絕對談不上愛。
余天不作回答,溫柔一笑,“以後她會慢慢好起來的,她今年才二十多歲的年紀,時間還長着呢,早有一天會徹底改變的。”
真的嗎?
其實余天並不清楚。
情感的改變就像不知風兒會刮往何處一樣,總是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現在也來不及思考劉麗紅的事兒。
囑咐手下人盯着點她的變化,別尋短見就行。
3月14日,余天回到春城,視察君子蘭市場。
“君子蘭,上好的君子蘭,皮薄餡大十八個褶兒,只要200塊咯!”
“瞧瞧咱家的,咱家都是精心培育的,都是好東西好物件,三百一盆隨便挑咯!”
諸如此類的俏皮話,在君子蘭市場此起彼伏。
似乎不可理解。
別說是1984年。
就是在21世紀,一盆花賣到200塊錢也是挺貴。
但。
事實就是如此。
只有瘋狂的事情纔會讓人銘記。
不然的話。
歷史上怎麼會在1984年的大事記上留下瘋狂君子蘭事件的濃墨?
只不過余天先知先覺,早在一年前就已經開始佈局,打算輕鬆收下這一筆俏錢兒。
“回來了?”
到了波斯製衣廠,君子蘭養殖地內的三哥一臉喜悅。
最近沒人管他叫老花農了,都叫三老闆。
因爲水漲船高,已經有一些人慕名前來,想要將所有君子蘭全都包圓兒嘍。
“五百一盆。”
三哥指着養殖場內一盆一盆翠綠的蘭花兒說,“兄弟,咱們是不是現在就該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