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章 放手
嘎吱——
連城拉開房門,臉上露出淡淡的疲憊,不過嘴角的那抹笑容讓他看起來如同一縷溫暖的陽光。四目相觸,上官清如殷切的目光瞬間就變得欣喜萬分起來,「楚楚醒過來了嗎?」她沒有問上官清清的手術結果如何?因為她已經從連城嘴角的笑容得知了答案。
連城搖了搖頭,「她體內的藥力未過,暫時不會醒過來,你不會擔心,手術很成功,只要靜養些日子就好。」
「那我進去看看她?」上官清如踮著腳朝他身後望去,眸波輕蕩。
「讓她休息吧。」連城伸手摁住了她的肩膀,又道:「我和師兄都累了,渴了,能不能麻煩大島主賞杯茶水給我們喝喝。」說完,他難得調皮的眨了眨眼,滿臉的戲謔。
啞然失笑,上官清如看著搖了搖頭,笑道:「走吧,看在你辛苦了這麼外的分上,本島主就賞你一杯茶喝。呵呵。」
「呵呵!」兩人相視而笑,語氣中全是熟稔的玩笑,自然中又夾著幾分打情罵俏的親密。
收拾好工具和藥箱隨後而出的岑楓,看著他們相視一笑的那一瞬間,笑意也不禁染滿了他的黑眸。怪不得師弟當年願意放棄一切來到這裡,有這麼一個紅顏知己,如果是自己,怕也會做相同的選擇。
看著上官清如和連城相處的溫馨氛圍,岑楓心生羨慕的同時,也不禁的暗歎了一口氣。這麼一對璧人兒,為何這麼多年都未修成正果呢?
「岑大夫,你辛苦了,過來坐著喝茶休息一會吧。」上官清如一邊倒茶,一邊看著岑楓,微笑著道。
「如此麻煩上官島主了。」岑楓點頭致意,抬步過來,坐在了連城的對面,目光卻是若是所思的瞄瞄連城,瞅瞅上官清如。
三人圍桌而坐,不一會兒,便聊開了起來,而上官清如也從岑楓的口中得知了許多關於上官楚楚的事情。
夜色如期而至,雷索和秋菊、夏荷一前一後的回來,腳剛踏進門,便著急的看著岑楓,問道:「岑伯伯,楚楚的情況如何?」說著,他的目光朝房門口輕瞥了一眼,眸中焦色濃郁。
「手術很成功,現在藥性還未過,還未醒過來。」
「好。」聞言,雷索緊皺的眉頭驟然舒展開來,續而看向上官清如,面色又變得嚴肅起來,道:「前輩,小九姑娘已帶了些人去通知各分島,據我們對現場的勘察來看,古術應該是趁亂逃跑了。下午,我們也對島上的每一個地方都進行了巡查,沒有他的蹤影。我已私自安排了人在島上分隊巡視,如果他還在這個島上的話,我一定不會讓他有逃出去的機會。」說完,他朝屋裡掃看了一圈,又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對著秋菊和夏荷,道:「秋菊姑娘,夏荷姑娘,天色也不早了,可否麻煩你們做晚飯,另外給楚楚熬點清粥,她呆會醒來也該會餓了。」
「不麻煩,我們馬上就去。」秋菊連忙擺手,轉身推了下夏荷,便要往廚房走去。
「等一下,秋菊姑娘,請問你家少爺在哪呢?」雷索及時喊住了秋菊,輕聲問道。
「少爺,他在……」
「我家少爺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夏荷搶著打斷了秋菊的話,看著雷索的目光中,有著些許防備和不悅。她的確是對雷索有些不滿,因為她覺得雷索下午不該那樣推開林清風,不該將所有的責任都壓在林清風的身上。
少爺何其無辜?如果他能夠的話,她相信,林清風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小姐以身相護,如果少爺身懷武功的話,她相信少爺一定也會像小姐護著他那般,反過來去保護小姐。
這次的事情只是一個他們大伙都沒有意料到的意外,根本就不是誰的錯,更不是她家少爺的錯。
雷索擰眉朝夏荷掃去一眼,冷冷的目光,讓夏荷心生怯意,可她卻仍舊睜大眼睛回視雷索,抬頭挺胸,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看著她那強裝的鎮定,雷索的目光漸漸變暖,心中暗道:「林清風,你有兩個忠心的丫頭,或許,你有我沒有發現的好。」
林清風踏步走過來,一一見禮後,看著雷索,道:「雷兄弟,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說完,他對著上官清如等人點點頭,轉身又往門外走去,留下一屋子疑惑的目光。
雷索只得隨他走到院子裡花園深處的一處僻靜所在,不等他開口,便先劈頭質問道:「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狠心,楚楚為你受了傷,你卻現在才回來。你難道就不著急她的傷勢?就你這樣,對得起楚楚對你的那份心意嗎?」
「我們只是生意上的合作關係,並不是雷將軍所想的那樣。」林清風抬頭看著雷索,語氣淡淡的解釋,「上官姑娘的相救之恩,我林某人定會知恩圖報。」
雷索一愣,眉頭皺得高高的,「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清楚,再沒有比這更清楚的時候了。」林清風竭力的讓自己的語調平緩且冰冷一點,不想讓雷索發現他的刻意偽裝。
他想了整整一個下午,想起了和上官楚楚的點點滴滴,想起了船上的那個如蜻蜓點水般的吻,想起了初見她時的悸動,想起了知道她就是那如意玉珮的主人時,心裡的狂喜,也想起了母親的離世,柳媚兒的失蹤,父親的頑症,還在現在丫頭的受傷。
他不是信命的人。可是,點點滴滴加在一起,還有對在乎的人的珍視,他沒有辦法把這些當成巧合。
他賭不起,更輸不起,他不敢冒險。
因為怕自己克到父親,他一直在外四處行商創業,現在為了不危及丫頭,他似乎也只能忍痛捨愛了。
放手,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了。
雷索的雙手攥了又鬆,鬆了又攥,一字一字從牙縫中蹦出來,「你當真清楚?」
「當真,我確定。」
「你就這樣回報楚楚的心意?」雷索忍不住的衝著他吼道,目光如炬般的瞪著他,心中怒意翻滾。可惡的傢伙,楚楚那麼美好的姑娘這般對他,他卻看不到,而且還這般疏遠的語氣。彷彿這一切都是楚楚在自作多情,他根本就不曾對楚楚上過心,一切只是因為他們是生意場上的合夥人。雷索快要被氣瘋了,氣得他根本就沒有認真思考,也沒有去細心推敲。
「我聽不懂雷兄弟的話。」林清風說著,頓了頓,用夾帶著複雜情緒的眼睛瞧著雷索,幽幽的道:「雷兄,我知道你對丫頭並不只是兄妹之情,而且你們也算是青梅竹馬,既然如此,為何你不向丫頭表明你的心意呢?還是因為你還不明白自己的心?」
雷索瞪著他,喝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我告訴你,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去傷害楚楚,否則的話,我定會讓那人生不如死。」
林清風道:「傷害丫頭?」他笑了一下,「我隨便你怎麼說,既然你這麼怕她受到傷害,那你就保護好她。」
雷索冷笑反駁:「我當然會保護她。可是,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突然全盤否決,也不想去研究你的心意,我只知道楚楚對你是真的動了心,所以,我不允許你這樣對她。絕對不允許!你說讓我去表白自己的心,哈哈!你知道嗎?我一直都想,可是,我知道,她對我只有兄長之情,所以,我不會勉強她,在我看來,只要她幸福,我就幸福。」
林清風挑了挑眉,點了點頭:「那是你的選擇,我該說的話也說完了,明天我會借上官島主的船離開這裡。丫頭腦中的淤血已取出,而你也在身邊保護她,我想我也該回去處理我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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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就離開?」
「嗯,我還有事務要處理。」
「你就真的這般對待楚楚?她才剛做完手術,你就這樣急著離開,她該會怎麼想?」雷索說著,語調不禁拔高。
林清風看向夜色中的花園,用力的呼吸著空氣中淡雅的花香,沉默不語,良久,他將目光移至雷索臉上,語氣真摯卻拉開了距離,道:「丫頭這邊有你在就好,你們多點時間相處也是好事。」說完,他轉身離開。林清風不想再說下去了,因為每說一句和上官楚楚撇清關係的話,他的五臟六腑就像是有一把刀在慢慢磨,慢慢的割,若是鋼刀也罷,痛得直接,痛得暢快,偏那就是一把鈍的刀,每割一下都仿若過了一個世紀,痛得折磨。
雷索愣住,緩緩吐出一口氣,衝著他吼道:「原來你是一個膽小鬼。」深遂的眼睛看著他的背影,雷索把心一橫,「你到底在逃避什麼?我不是傻子,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瞧著楚楚的目光代表著什麼?就是因為我明白,你們是郎有情,妹有意,所以,早在小船上時,我便已自動退回兄長的位置,可是,你呢?你太讓我失望了。男子漢大丈夫,為何還不及一個小女子勇敢?」
下午在那生死一線時,上官楚楚冒死相護的舉動,讓雷索震撼,也讓他感動,更讓他明白,如果不是愛到深處,又有什麼勇氣讓她那樣做?他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只有真愛,才能解釋這一切。
而林清風?他剛剛略略平靜下來之後,便知道他不是沒有情,而像是在逃避什麼?
「你看錯了。」林清風身形微微的顫了下,繼續踏步離開。
「你……」雷索站在原地,挫敗的揮了揮拳。
「晚飯做好了,就等你們呢!」岑楓的聲音傳來,雷索收起情緒,應道:「好,這就來!」說完,他踏著大步往小木屋走去。
晚飯擺在院子裡的石桌上,雷索坐下之際還不忘一瞥林清風的神色,見他面色平常,冷冷清清的樣子,心中氣惱不已,擇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晚飯的氣氛很壓抑,大伙各懷心事的草草吃完,而秋菊和夏荷更是全程一聲不吭,見他們放下了碗筷,便一個收了碗筷,一人忙著泡茶,倒茶,洗切了剛摘回來不久的釋迦果之後,她便自動退回廚房。
夜風習習,星星眨巴著眼睛,好奇的看著百花園中的人兒,彎彎的月兒靜靜的懸掛在樹梢,像是在豎著耳朵不以為聆聽那些人兒在說些什麼?
林清風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優雅的放下茶杯,抬起頭看著上官清如,道:「上官前輩,晚輩有一事相求。」他見上官清如淡淡的點了點頭,便繼續道:「晚輩此程是送上官姑娘來尋醫,此際,她的手術已順利的做了,而且還有姨母、義兄照顧起居。晚輩離開家中多日,也該要回家去看看了,所以,晚輩想找前輩借船一用,不知是否方便?」
「當然方便,不知林公子準備何時啟程?」上官清如點了點頭,並沒有要挽留他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岑楓抬起頭,蹙眉打量著林清風,疑惑的問道:「清風,何故如此急迫離開?楚楚剛做了手術,你是不是該待她醒來,問問她的意思?」
這一路上,他可是將他們小兩口的情意看得清清楚楚。一個為了對方的病而放下一切事務,跋山涉水,不顧海盜凶殘的來到這裡;一個為了對方的安危,以身相護。可是,這一刻,為何他從林清風的身上看到了刻意的疏離?他是錯過什麼了嗎?還是,他現在的感覺根本就是錯覺?
林清風勾唇淡笑,搖了搖頭,道:「岑伯伯應該知道,家裡的一些事情也不容再拖,另外,上官姑娘的計劃剛開始起步,我若不在一旁督促,怕是難成大事。」
林清風很隱晦的告訴岑楓,關於錢明珠買通胡戚等人半路對他們下手的事情,是刻不容緩的。如果她以為他們全部都已經遇難,那她一定會告訴爹爹,讓林清山掌管林府的產業。如果她知道他們還活著,只怕後果更是嚴重,她指不定會狗急跳牆,謀權奪產。
他之所以選擇現在離開,一是真的放心,二是想要逃避。不管關於自己克親之命是真是假,他還是不願意拿上官楚楚來冒險,儘管放手心會痛,但是,他只要她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