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禾與許館長的關係已經超越了普通的買賣關係,更像是朋友之間的互相幫襯。
既然自己確實爲許館長解決了一樁難事,這點小恩惠倒也受之無愧,於是她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銀兩,並誠懇地道謝:“多謝了。”
按照習慣,冉禾在小鎮上總要漫步一番,儘管每次都幾乎是一樣的景緻,但她仍舊樂此不疲。
這次也不例外,走了一圈發現並無新奇之處,她便轉而走向了布店。
主要目的,是爲了給好友朱翠花的丈夫新打的牀配備牀墊和被罩,需要挑選一些質地柔軟的布料,這樣的事情,她覺得親自挑選最爲合適。
走進布店,掌櫃一眼就注意到冉禾衣着考究,不似凡品,猜想她家境應該不錯,於是殷勤地上前介紹:“姑娘,我們這布店在鎮上可是數一數二的,無論您想要什麼樣的布料,這裏應有盡有。”
半糖言情小說 https://power-veg.com/
冉禾環顧四周,只見各類布料排列得井然有序,從粗麻到絲綢,層次分明。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一塊質地細膩、色澤溫潤的布料上,“這塊布怎麼賣?”
她輕聲詢問,眼神中充滿了喜愛。
“姑娘,實話告訴您,您選中的這塊布是店裏上等的貨色,用它來做衣服最是合適不過,不過價格也是不菲,一匹就要十兩銀子。”
掌櫃如實相告。
要知道,十兩銀子對於許多人而言,已是不小的開銷,冉禾若不買下,這塊布恐怕又要在架子上積塵許久。
冉禾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請求:“能便宜點嗎?或者您再送我那邊兩匹布如何?”
她指了指角落裏質地較爲粗糙、價格低廉的布匹,通常不過一兩銀子一匹,這樣一來,相當於便宜了兩銀子。
掌櫃聞言,心中雖有些肉疼,但也知道這樣的大客戶不常見,尤其是像這樣珍貴的布料,早日脫手方爲上策,以免日後積壓貶值。
“好吧,看在您是常客的份上,這次就算我虧本,賣給您了。只希望您下次還能光顧小店。”
說着,掌櫃爽快地將布料摺疊整齊,小心翼翼地塞入了冉禾的揹簍中。
那塊布實在太長,以至於從揹簍中拖出了一大截,但冉禾揹負得穩如泰山,步履穩健,絲毫不顯喫力。
付清銀兩後,冉禾準備離開,反正她已經僱好了牛車,隨時可以啓程。
不料,剛踏出布店,幾位神色鬼祟、賊眉鼠眼的人物迎面走來,其中一人尤爲醒目,那正是多日未見的馬二。
馬二曾對她糾纏不休,近來卻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冉禾原以爲是自己的警告讓他知難而退,現下看來,恐怕是他沉迷於鎮上的風月場所,樂不思蜀,這才暫時放過了自己。
想到此處,冉禾不禁微微蹙眉,加快了腳步,決定儘快遠離這些是非。
“平哥,那不是你哪位嗎?怎麼每次見她不是從那古色古香的裁縫鋪,就是從琳琅滿目的布店裏頭出來,她究竟是哪裏來的那麼多銀兩?要不你厚着臉皮去找她討點,也省得咱們幾個天天被桂媽那張利嘴趕得跟無家可歸的野狗一般,在這京城的煙花之地漂泊無定。”
他們在那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煙花地裏,往往一待就是十天半月,沒錢付賬的時候,自然免不了被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鏢一臉嫌棄地轟出門外,丟盡顏面。
正巧的是,剛剛被那些牢霸o毫不留情地攆了出來,轉角處就與一身素衣、清麗脫俗的冉禾不期而遇,這不是老天爺安排的緣分又是什麼呢?
但馬二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前幾次厚着臉皮去找冉禾,不但沒討到半點好處,反倒是被數落得灰頭土臉,每次都悻悻而歸。
不知道這麼久的時間過去了,冉禾心中的那股子怒氣是否已經隨風而散,應該不會再像之前那般衝動,對他動輒吹鬍子瞪眼了吧。
此時此刻,他囊中羞澀,確實急需一筆銀兩來維持日常的開支,而冉未出手闊綽,能夠隨意購買如此多的上等布料,手頭的銀錢必然寬裕得很。
“冉禾。”
馬二搓了搓手,試圖將心中的忐忑抹去,臉上擠出一絲不太自然的笑意,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想要寒暄一番。
然而,冉禾彷彿根本就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連眼角的餘光都未曾施捨給他半分,她目不斜視,身形輕盈,徑直向前走去,彷彿周遭的一切喧囂都與她無關,更不用提這個昔日糾纏不清的馬二了。
馬二心中頓時燃起一股無名之火,往昔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時的冉禾總是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對他言聽計從,自己何等威風八面。
如今時過境遷,地位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不說,冉禾竟擺出了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姿態,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
“小禾,這麼久不見了,你咋就連個最起碼的招呼都不打呢?難不成你還在爲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憋着氣?我不是早就跟你賠過不是了嗎,過去的恩怨咱就讓它過去,咱們往後好好相處,重新開始不成嗎?”
馬二努力裝出一副真誠的模樣,心裏盤算着冉禾或許還會像以前一樣,被他的幾句花言巧語輕易糊弄過去。
話音剛落,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不經意間瞥見了冉禾身後那一堆質地優良、色彩斑斕的布料,心中不由得又生一計。
“你這些又是靠着一手好醫術採藥換來的銀兩吧?真是不得不佩服你這本事,最近我這邊手頭確實是緊得很,再加上身子也不大爽快,看病吃藥花了不少銀子。看在我們曾經那份情分上,借哥哥點兒應急,放心吧,是借,將來一定加倍奉還。”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聽起來似乎理所應當,至於冉禾會不會買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面對馬二的油腔滑調,冉禾的臉上依舊冰冷如初冬的湖面,她用眼角的餘光冷冷地掃了馬二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審視臭水溝裏腐爛不堪的菜葉子,充滿了不屑與鄙夷。
馬二被這眼神噎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心中的舊傷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