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川失魂落魄,掙脫着不願走,彷彿陷入了魔怔,“放開我,放開我……”
杜婉兮想衝到謝疏鶴面前爭辯,卻接到傅寒辭掃過來的那一眼。
她只好頓住,勸着謝昭川,神色裏全是身爲母親的心疼,“督主的意思便是貴妃娘娘的意思,貴妃娘娘既然派了督主來救我們,還要召見楚氏,那必定是要爲你討回來的,我們暫且不要有所動作了。”
“先回去吧,耽誤了治傷,後果不堪設想。”
謝昭川看到杜婉兮微紅的眼眶,漸漸回過神,對啊,有貴妃在,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楚輕盈還是他謝昭川的妻子!
謝疏鶴此番搶他妻子的行爲,會被淪爲笑柄,說不定承受不住從神壇跌落至塵埃的打擊,就撒手人寰了。
他會繼承謝府的所有,再好好調教楚輕盈。
今日自己受得一切,楚輕盈都得還回來,楚家的勢力早晚會落入他手中。
楚輕盈在正廳裏,傲霜低聲稟報她,杜婉兮把謝昭川帶回去了。
她並不意外,甚至猜到杜婉兮還會衣不解帶,不眠不休地日夜照看謝昭川呢。
楚輕盈一個時辰前喫得不多,少食多餐,這會兒又餓了,便坐在謝疏鶴身側,跟謝疏鶴一起喫。
這幾年謝疏鶴的飲食越發清淡,病着,每天都是兩大碗藥從沒斷過,所以他根本沒胃口,喫什麼都味同嚼蠟,基本上失去了味覺。
長時間不食葷,偶爾要是吃了,胃裏受不了,那必定是要吐的。
不過他沒制止給自己碗裏夾雞絲和魚丸的楚輕盈,楚輕盈竟然知道他有厭食症,要他慢慢克服,越是不願意喫,就越不想喫,身體越虛弱,難以恢復過來。
謝疏鶴面色無常地吃了兩碗白粥。
他平常都是一碗的,不配一口菜,此刻卻吃了雞絲,魚丸和粉蒸小排還有一些蔬菜,口味都很清淡。
只是他依舊受不住,藉口去盥洗室漱口,沒讓人跟着,然後彎下腰壓着聲響,全都吐了出來。
不知何時楚輕盈來到了他身後,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條胳膊從後面摟着他的腰。
他靠在楚輕盈的懷裏,楚輕盈從傲夏手裏接了浸過溫水的溼帕子,給他擦嘴。
小姑娘溫柔的聲音,跟她對着謝昭川等人時截然相反,“慢慢來。”
“夫君應該告訴我的,若是實在喫不下,不要勉強自己,雖說你需要補身子,但這樣只會適得其反。”
謝疏鶴在嘔吐的過程裏,出了不少虛汗,額前的墨發微溼,顯出幾分的狼狽,有種病美人的脆弱感。
他轉過來,聽着宴席上傳來的熱鬧聲響,胸口有種隱祕的振奮,還發着燒,腦子都昏昏沉沉的。
剛剛在那麼多人面前都喊夫人了,此刻他被某種情緒驅使着,彎腰,俯身,下巴搭在了楚輕盈的肩上,“夫人……”
他身上是燙的,氣息也是燙的,薄脣就在楚輕盈的耳畔,分明沒貼着,卻比親吻她的耳骨還要令人酥麻。
“嗯?”楚輕盈的手落在謝疏鶴的後頸上,順着他墨色如緞的發往下撫着,側過頭看到男人碧綠的眸裏盪漾着一層水光,眼尾也是緋紅的。
“以後我都會好好喫,不會再吐了。”即便不能喫,也強迫自己喫,免得楚輕盈不再給他夾菜喂湯。
她比他自己還要注重他的身子。
他喜歡她這樣待他。
“好,夫君是最聽話的。”楚輕盈揉了揉謝疏鶴的頭頂,他不自虐般地活着就行。
謝疏鶴:“……”
這場宴席到一個多時辰後才結束,來請人的傅寒辭平日是最穩重的,也臉色越來越沉,被身邊的官員勸着三思後行,纔沒有上前綁了楚輕盈押去宮裏。
賓客散去時,楚輕盈笑着說:“以後每天我們謝府有什麼熱鬧,諸位百姓和大人們都要來湊,我們定會好好招待。”
衆人:“……”
所有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險些沒裂開,紛紛拱手告辭。
卻感覺到身後首輔夫人在送,他們驚恐地轉過身再拱手,滿臉堆笑說着不敢不敢,快步往後倒退着。
有一個還摔了一跤,爬起來到了拐角處才轉過去,提着官服直接跑了起來。
謝疏鶴進宮時換了一身衣服,不是他平日穿得最正式的官服。
楚輕盈知道他的正式官服上繡得是蟒,蟒是龍的前身。
蟒服是皇帝特賜,代表着謝疏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臣地位。
謝疏鶴進宮見貴妃,穿得是紫袍,一品大員才能穿的,文官的官服上繡的都是飛禽,代表着文采飛揚。
而品級不同,飛禽的品種就不同,一品是仙鶴。
平常謝疏鶴的着裝風格都是以素色爲主,楚輕盈第一次看到謝疏鶴穿着繡仙鶴的紫袍。
仙鶴呈現飛翔的姿態,給他風雅出塵如謫仙的氣質,增添了一種魅惑感。
首輔大人清冷端方的同時又有種豔色,穿過抄手遊廊,行走中廣袖擺動衣袂飄然,搭配着墨發窄腰。
楚輕盈揚了揚脣,美好的事物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不是嗎?
傅寒辭看着謝疏鶴走向楚輕盈,哪個常年纏綿病榻的能有首輔大人這般風姿,要麼就是“男爲悅己者容”?
謝疏鶴早就覬覦楚輕盈了?
有意思了。
楚輕盈選得是馬車,寬敞,暖和,還可以煮茶看書。
她和謝疏鶴都坐進去,並不擔心此去兇險,摸着謝疏鶴的額頭還是燙的。
已經是午後了,外面的暖陽照着,正是人犯懶的時候,楚輕盈按着謝疏鶴的後頸,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夫君睡一會兒吧。”
楚輕盈的手勁還挺大的,馬車裏沒有第三個人,謝疏鶴放縱了自己片刻。
不過怕壓得楚輕盈肩發麻,他就虛靠着,隻身子跟楚輕盈挨在一起。
但對他來說,他的衣襬壓着楚輕盈的裙角,墨發落到楚輕盈的胳膊上,已然是很親密的姿態,還有呼吸裏是楚輕盈身上的香氣,他閉上眼,滿足又貪戀。
楚輕盈的精神很好,前世後來那幾年,她被囚禁在陰暗潮溼的屋子裏,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差。
如今回到這十七歲的健康和韶華,對比臨死前,她的精力當然特別旺盛。
楚輕盈帶了一部兵書,被謝疏鶴靠着的那邊肩膀紋絲不動,用同一隻手拿書翻書。
街上的繁華熱鬧隔着車簾傳來,她並不受影響,看得很投入。
突然,軍師的聲音響起,【“商鋪已開啓,請東家領取第一件商品神力丸,經營商鋪。”】
楚輕盈心裏一震,捏着那其貌不揚黃豆大小的丸,問腦海裏的那道聲音,“這種丸可以給現實裏的我或是其他人服用嗎?真的有神奇的效果?”
那道聲音真的回答了楚輕盈,“【當然,只不過東家你只能從商鋪裏取走一粒,此神力丸沒有任何副作用,即便是你肚子裏懷着孩子,服用了也不會傷害到孩子。】”
楚輕盈對神力丸躍躍欲試,來了興趣去看“軍師”都有哪些商品,什麼“美容丸”、“生子丸”、“百毒不侵丸”、“起死回生丸”等,各種怪力亂神的東西,後面還有很多待解鎖的。
楚輕盈很快就接受了這麼匪夷所思的事,畢竟她都能重生了。
楚輕盈在商鋪裏還有十萬顆神力丸,而她只能取一粒。
她果斷取了一粒,就着茶水吞下去,品了又品,沒什麼味道。
楚輕盈輕輕地放下茶杯,結果茶杯陷入臺案裏三公分。
而那紫檀木臺案,斷成兩半。
謝疏鶴聞聲睜開眼,詫異地看着被楚輕盈劈斷的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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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輕盈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看着自己的手心,半天后,很淡定地對謝疏鶴道:“夫君,我們楚家人向來不張揚,外人只知我精通琴棋書畫,也武功高強,但其實我有個更大的祕密,我,天生神力!”
“夫君相信吧?”
謝疏鶴沉默片刻,面上的詫異散去,毫不懷疑地點頭,“我相信。”
她都把從來沒讓其他人知道的祕密,告訴他了,他當然相信。
謝疏鶴補了一句,“我會替你保守祕密。”
“……那倒不必。”
馬車到了皇宮外,接下來有很長的一段宮道要走。
傅寒辭等在馬車外,伴謝疏鶴左右,要是病中的首輔體力不支時,他扶着首輔。
誰知,楚輕盈的手臂摟在謝疏鶴的腰上,同時彎身勾住謝疏鶴的雙腿。
啥???!!!
在謝疏鶴本人和其他人震驚的神色中,楚輕盈打橫抱起了謝疏鶴,輕輕鬆鬆毫不費力,對石化當場的傅寒辭解釋,“督主知道我夫君柔弱不能自理,更是走不了那麼遠的路,我抱着夫君到貴妃娘娘的華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