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素蘭也差不多,她甚至伸手掐了掐自個纔有些結巴的道:“婉兒……這,真是你挖到的?早上你怎麼不直接說呢?”
早上,安婉兒要是實話實說了,她還能那般攔着她?
辛素蘭以爲自己已經弄明白了,早上的時候,安婉兒爲什麼會那麼着急上山的理由。不由的好笑又好氣的看着她,很不明白這樣的好事,她到底有什麼說不明白的?
有些嗔怪的看着安婉兒,辛素蘭忍不住伸手輕輕的拍了她一下:“長這麼大了還是不叫人省心。你都不知道昨兒我跟你爹都跟着嚇成什麼樣了?偏偏還不敢在你面前露出來。”
“你也別怪孩子了,沒事難道不比什麼都強?”安盛昌心寬,並不太糾結那些細枝末節的安慰辛素蘭道。
安婉兒:“……”
她低着腦袋,用腳尖在地上一點點慢慢的挖洞。
想到即將要告訴給爹孃的話。哪怕她是來自現代,並不是古代女子那般保守到了極點,誇張點的,稍稍名聲有瑕疵就要尋死覓活的靈魂,但是也一樣是有羞恥感的。
“婉兒,你這是怎麼了?”
安婉兒的表現出來的不對勁太明顯,哪怕是辛素蘭和安盛昌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兩人面面相窺了一下,辛素蘭有些擔心的問道。
“爹,娘,我,其實是出事了。”
把腦袋低的更低了,安婉兒聲若蚊吶的說道:“之前我那般,其實不過是爲了掩飾真相,阻止村裏的流言蜚語。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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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了一下,安婉兒似乎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說道:“我怕若是現在不告訴你們,萬一等到我腹中有了孩兒之後再說,就來不及做萬全的準備了。”
腹中有了孩兒……
辛素蘭和安盛昌都是如遭雷擊,蹌踉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就把目光都投注在了安婉兒的肚子上。
這話,分明就是告訴他們,昨日他們家婉兒真的被人給糟蹋了啊。
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的讓自個鎮定下來,安盛昌極力的不讓自己的聲音大聲起來,以免驚動了外人,咬牙切齒的道:“是誰?你知不知道那混蛋是誰?”
他就是拼了一條命也得找上門去。。
“不知道。”
安婉兒搖頭,繼續低頭小聲的道:“他,受了傷,我出於好心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幫着他包紮傷口。
結果沒想到,他竟然會忽然失去理智,做出那樣恩將仇報的事情來。等到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只留下這個荷包和裏頭的五百兩銀票。
之後我恍恍惚惚的一腳踩空發現了人蔘。但是我沒心思去挖,還把荷包給弄丟了。所以今天早上才又進了山。”
把那裝着銀票的荷包拿出來在手上拽了拽,安婉兒沒有擡頭。荷包被辛素蘭抽走了的時候也一樣,依舊是保持着低垂腦袋的姿勢。
太尷尬也太冤枉了,她這背鍋的,實在是不知道擡頭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兩人。
“這是貢緞。”
荷包還沒入手,只是看了一眼,辛素蘭就不由暗暗的心驚。
等到上手一摸,她的眉頭越發緊緊的擰了起來:“蘇繡,繡工精湛,只怕是京城最頂尖的繡孃的手藝也不過如此了。”
從這荷包的布料、繡工,以及裏頭裝着的數額巨大的銀票看,那人的身份一定不會低了。同理,那樣的人也不會缺了女人。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能對着救了他的,自家的婉兒下手。除非他是個色中餓鬼,那般的情況下還能不要命的見色起意。不然只怕是事出有因。
比如,中了什麼非女子不可解的毒之類。
按着辛素蘭和安盛昌的想法,只怕是後一種的可能更大。若是那樣,只怕是他走了是當時有要緊的事情不得不走。等緩過來,極大的可能他還會回來。
到時候若是他執意要納婉兒爲妾,那,憑着他們如今的身份地位,很可能根本就阻攔不住。
“這地方不能住了。”
辛素蘭和安盛昌同時擡頭看對方,瞬間都明瞭對方跟自己的想法是差不多的,於是異口同聲的說道。
安婉兒這纔不由跟着擡頭,不解的看着兩人:“爲什麼?”
辛素蘭嘆着氣的把自己猜測的那些緣由說了,眼睛紅紅,悲哀的道:“那些貴人咱們招惹不起。他們哪怕只是隨口說的,輕飄飄不上心的一句話,咱們想要抵擋都跟蚍蜉撼樹,螳螂擋車一般。”
“沒錯,咱們家再是不濟,我也不會叫你去給人當妾侍。”
安盛昌也是捏緊了拳頭,異常堅持的說道:“寧做窮人妻,不做富家妾。妾通買賣,哪怕,就是一時得了寵愛也是一樣不可能牢靠的,甚至會禍及子孫。所以既然惹不起,那咱們就只能夠躲了。”
安婉兒:“……”
爹孃其實多慮了,書裏,哪怕是三、四年之後那人都沒回來。
不過想到自家爹庶子的身份,自個的親祖母就是個妾侍。或許,不對,他的這番話一定就是切身之痛。
所以他們不願意自己走上那樣一條,註定了就是悲劇的路子而起意搬家,這也是能夠被理解的。
於是,沒有再繼續多想安婉兒就點頭了。
一整隻幾百斤的野豬肉又是要做肉乾,又是要熬豬油,需要做的事情還是不少的。若是隻靠着辛素蘭和安盛昌兩人處理需要很長時間。
在草草用過晚飯,最終在安婉兒的異常堅持之下。辛素蘭和安盛昌都想着她如今的情況,嫁人大概是不行了,以後大約是得立個女戶留在家裏。
所以兩人便不再堅持她只懂得怎麼繡花,就已經足夠了的想法。所以最終安婉兒還是留下來跟着兩人一起忙到了將近半夜。
累極了,原本以爲會一覺無夢到天亮。沒曾想,安婉兒竟是做了一夜的噩夢。
夢裏先是災荒,就連京城附近都涌來大量逃荒的災民。
那異常真實,讓人恍若身臨其境的看見餓殍遍野,四處都在發生易子而食的慘劇,真正嚇到長這麼大就只經歷過和平年代的安婉兒了。
她掙扎着想要清醒過來。可是她做不到。
她就只能夠眼睜睜的,就跟看電影一樣的看着那些災民,因爲朝廷的漠然待之視而不見,只一味的關閉城門驅趕、拒絕那些人涌入京城。他們就只能去霍霍周圍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