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霆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我沒聽清楚。”
顧晚顏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這次霍寒霆聽清楚了，但是他有要求：“你先誇我。”
顧晚顏：“？”
資本家就是資本家，就算醉了也在這種事情上不肯喫虧。
在喝醉的人面前誇一誇好像也沒什麼，反正他第二天醒來估計也不會記得，顧晚顏清了清嗓子，將自己剛剛說的那番話裏的名字替換了一下。
“聽清楚了嗎？”
霍寒霆輕笑了一聲：“聽清楚了。”
顧晚顏催促道：“該你說了。”
霍寒霆又笑了：“我不說。”
顧晚顏：“？”
她睜大眼睛盯着霍寒霆看了半晌，氣鼓鼓：“你耍賴？”
霍寒霆冷靜萬分：“我醉了，說不出這麼長的句子。”
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
顧晚顏傻眼了，這會兒明白過來他多半是真的沒醉。
她氣得牙癢癢，但接下來不管顧晚顏怎麼叫他都不肯睜開眼睛。
長吐一口氣，顧晚顏先氣笑了，然後她把毯子往沙發上一扔：“你今天就在沙發上睡覺吧！”
說完她轉身就回了房間。
洗完澡睡下，她閉上眼，迷迷糊糊之間感覺身畔有重量壓下，有人從背後挽住了她的腰身。
顧晚顏從鼻子中輕哼了一聲，但還是沒反抗，翻了個身乖順地撞進那人的胸膛。
酒味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時清爽的海洋氣息，她揪緊他的睡袍，沉沉睡去。
秋去冬來，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時光平靜又淡然地匆匆而過
過年是在帝都霍家過的，那天兩房嫡系的人都到齊了，圍坐在大廳裏熱熱鬧鬧地談話。
大廳外的屋檐下滴落着點點雪水，整片清蘭山和房頂都被雪覆蓋了，到處茫茫一片，將整個世界渲染得銀裝素裹。
下雪是常態，但是對於小孩子來說明顯是一件很可樂的事情。
想想和念念一早就帶着霍景璽的孩子跑到後院去玩堆雪人，霍雲澄害怕他們出意外，也跟着一起過去了。
念念穿着粉色的小夾襖，小臉被凍得粉撲撲的，她一邊努力滾着一個雪球，一邊咯咯地笑：“哥哥！我來了！”
忽然，腳下一滑，手裏的雪球滾了出去，念念一個不小心直接滑倒在地上，帶着一臉的茫然之色。
霍雲澄原本在幫剩下的孩子裝飾雪人，聽見妹妹的呼喊後回過頭就發現了雪地裏栽倒的念念，趕緊起身跑過去。
“怎麼摔倒了？”
他過去想將念念扶起來，結果小姑娘卻彷彿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躺在雪地裏開始四肢滑動，“哥哥，雪好軟啊！”
霍雲澄無奈道：“別玩了，快起來。”
想想在不遠處給雪人捏鼻子，往這邊看了一眼，提醒道：“念念，等下你衣服溼了，媽媽會生氣的！”
念念動作一頓，立刻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可不想被媽媽罵！
上次她和媽媽出去玩，急着過馬路差點被車撞倒，媽媽白了臉，頭一次對她發了很大的火。
發火的媽媽好可怕，連爸爸都得小心哄着，她們更加惹不起。
念念拍了拍身上的雪，又繼續推着自己的雪球往姐姐那裏去。
霍雲澄無奈地笑了：“晚上帶你們放焰火棒。”
“焰火棒？”念念支楞起耳朵，眼睛一下子亮了，“是煙花嗎？我們哪裏來的焰火棒？”
霍雲澄咳嗽一聲：“這個嘛……”
前院大廳傳來了響亮的一嗓子：“姐姐，姐夫，堂哥堂嫂，我來了！”
聽音辨人，念念立刻拋下雪球往前院跑去：“小叔叔來啦！”
小叔叔每次過來都會給她好喫的和好玩的，她超級喜歡小叔叔！
大廳裏，沈煜騏笑眯眯地坐下，沈雅曼知道他似乎在參與拍攝辛導的一部大製作，問起近況。
“嗨。”沈煜騏不在意地擺擺手，“還沒開拍呢，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演上。”
沈雅曼微微一怔，沈煜騏如今的流量如日中天，可以說是娛樂圈最當紅，對方已經放出他會參與拍攝的消息，但現在當事人卻說不確定，這不是溜粉嗎？
不過想來高鴻纔會決定好一切，這也不用她操心，實在不行，他們沈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沈煜騏目光掃了一圈：“堂哥，堂嫂呢？”
沈雅曼抿脣一笑：“你堂哥堂嫂出去了。”
沈煜騏微微有些疑惑：“這麼大冷天去哪了？”
沈雅曼低頭喝茶：“誰知道呢。”
霍寒霆正在車上，顧晚顏留言說有事想要回燕安居一趟，讓他等會兒過去接她。
自從顧晚顏演唱會開始後，她便幾乎住在了帝都，正好燕安居可以空出來供他們居住。
車子在一處宅院面前停下，白雪皚皚披蓋了整座園林，顯出幾分浪漫的氣息。
霍寒霆下車，步行向大廳走去。
風雪捲過他的大衣衣角，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一行深深的腳印。
今年的雪很大。
推門進大廳，底下卻空無一人。
霍寒霆腳步頓了頓，然後朝着樓上走去。
走廊也寂靜一片，只有他們的臥室門天了一條縫。。
“阿顏？”
他低低地叫了一聲，然後推門進入。
他們的臥室有個很大的陽臺，正對着對面的錦園，料想臘月時節便可以將滿園紅梅映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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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這個圓拱門陽臺裏站着一個人。
長長的婚紗曳地，將她身姿襯托得高挑纖細，烏黑的長髮被挽起，取而代之的是跟拖下來的頭紗，隱約可以看見脊背上的蝴蝶骨。
霍寒霆眼眸一瞬間深邃萬分。
顧晚顏緩緩地轉過身來，她臉上畫着精緻的妝，一襲輕紗是這風雪中比紅梅更惹眼的存在，那溫柔的眉眼將過去二十年的滾滾紅塵一筆帶過。
“阿霆。”
她輕輕喊道，“好看嗎？”
遲來十年的新娘，也許是二十年。
霍寒霆認真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刻進眼底深處，隨後啞聲：“好看，你怎麼樣都好看。”
顧晚顏眼睛微紅，她破涕爲笑，一字一句地道：“
日行北陸，春到南枝。聞帝都錦園的梅花開得很茂，你願意與我一同前往觀賞嗎？
當年霍寒霆未曾寄出去的那封信終於是以另一種方式跨越時空，送到了應該收信的人手中。
他輕輕應道：“好。”
窗外的風雪又一次飄落而下，轟轟烈烈地漫過山野和城市，見證這場遲來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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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幾十年以後，也許還會有一場風雪，不過那將落在他們頭頂，見證他們的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