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早秋多雨,昨夜的一場小雨,下的酣暢淋漓,空氣中的悶熱被這場小雨沖刷殆盡,已經能明顯察覺到幾分涼意了。
天邊一抹紅色穿破雲層,很快又被逐漸聚攏的烏雲遮蓋。
謝珍做好早飯見劉氏還沒回來,也沒有等她,簡單地吃了兩口後便將飯菜放鍋裏熱着。
劉氏送孩子去學堂前已經把家裏的豬和雞鴨餵過了,外面地面潮溼,上山又不安全,閒着沒事做的謝珍回到屋中,看着劉氏留下的針線,突然心血來潮地想給宋景昭繡個荷包,正好能借此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
她說幹就幹,很快就動起了手。
過了一會,劉氏回到家中,就見謝珍低頭坐在桌前刺繡,動作算不上熟練,但繡的十分的投入,就連她回到家都沒有察覺到。
她好奇的湊上前,看着謝珍手中已經勉強能看出形狀的繡樣,好笑地打趣道:“沒想到你在這上面還挺有天賦,這是給昭兒繡的?”
謝珍聞聲擡頭朝她看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閒着沒事我就想打發一下時間,可怎麼也繡不好。”
她繡de1確實不好看,但劉氏看得出來她每一針每一線都繡得很認真,見她對自己的繡樣面露嫌棄之色,笑着安慰道:“你纔看我繡了多久?如今能繡成這個樣子就很厲害了,慢慢來,熟能生巧嘛。”
“好。”謝珍點點頭,想到鍋裏的菜,提醒道:“娘,我鍋裏給你熱着菜,你快去喫吧。”
“我還不餓,一會再喫。”劉氏輕輕搖頭,順勢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指點她刺繡。
她確實不餓,她早上起來後給兩個孩子烙了個雞蛋餅,宋景謙半路喫不完讓她吃了。
她極富耐心地指點着謝珍,時間飛快,一轉眼就又到了該接孩子回家喫飯的時間了。
“我去接小嫺她們了。”她跟謝珍打了聲招呼,拿着雨傘出門接孩子。
謝珍放下針線,來到廚房中做好午飯,等着劉氏和兩個孩子回家。
飯桌上,宋景謙興奮地跟她們講述着早上學堂裏發生的事。
說到沈元誇他聰明,臉上更是難掩驕傲之色。
飯後,謝珍來到地裏,經過一夜小雨的洗禮,地裏的蔬菜漲勢越發喜人了,照這樣子下去,到了冷天她們就不用擔心沒蔬菜吃了,而且,家裏還有臘肉,雞蛋和雞鴨,這個冬天算是不用瞅了。
心情大好的她圍着地周圍轉了一圈,就連鞋上沾了不少泥巴也沒在意,就在她準備回家時,餘光突然瞥見牆上似乎開了個大裂。
她腳步一頓,急忙回頭,就見那黃土牆上開了一條指頭寬的大裂,從上蔓延而下。
這一發現讓她心裏忍不住一驚,她快步上前,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那裂縫,眉頭當即便緊緊擰了起來。
牆體開裂可不是什麼好事,現在正是雨水多的時候,若一個不小心被雨水沖塌了,那這一排房子就都麻煩了。
她目光輕輕閃爍一下,回到屋中,等劉氏送孩子回來後便急忙跟她說起了這事。
“娘,咱家後牆開裂了。”
劉氏微微一愣,“不會吧?在哪呢?”
“你跟我來。”謝珍拉着劉氏來到屋後。
都不用謝珍說,劉氏就一眼看見了。
那裂縫從上而下,如同蜿蜒盤旋的蜈蚣一般,看得叫人忍不住心驚。
“這……這下可麻煩了!”劉氏錯愕地看了看謝珍,目光再次落在牆上,眉心深深擠出了一個漩渦,“後面這雨水是一天比一天多,這可怎麼辦啊!”
“怕是下雨了,咱們先回家。”謝珍察覺有雨珠落在額頭上,擡頭看了看天邊,一邊回屋一邊說道:“這牆開了裂,咱們在這房檐下住着總歸是不安全。”
“是啊”劉氏憂心地點頭,“它塌了倒沒事,就怕一個不注意傷了人,那纔是麻煩呢!”
“所以我想,要不咱們趁着現在雨水還不算多,給它拆了從新蓋。”謝珍趁熱打鐵地提議。
她老早就想把這房子給拆了!
這宅子背靠山林,左邊一個茅屋與廚房相接,中間是堂屋,右邊兩間臥室和茅房依次向西排開,形成了一個‘l’形。
房子本身肯定是沒問題的,在這穀賤傷農的社會背景下,能蓋起這樣五間房子,就不難看出這宅子原先的主人是有點本事的。
但這房子差就差在房屋佈局不對!
秦漢王充曾在《論衡·四諱篇》中寫過:俗有大四諱,一曰諱西益宅,西益宅謂之不詳,不詳必有死亡。相懼以此,故室莫敢西益宅。
‘西益宅’指的是向西擴建的宅子,在傳統觀念中西方爲白虎主兇,在西邊擴宅犯了地相中的凶神,家中容易多生事端,犯口舌之爭,對家中男子或是長輩的發展不利。
而且,據她瞭解,這家人就是因爲家裏的男主人出了意外,女主人一個人帶着孩子難以謀生,重新找了個同樣喪偶的男人這才把這房子賣給了宋景昭一家。
以前她是沒理由朝這房子動手,如今那牆都開裂了,再留着也是個危險,她正好可以借這次機會從新佈置一下格局。
劉氏自然是同意的,只是……
“這房子拆了,我們住哪裏啊?”她看着謝珍,心中遲疑未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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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在夏天那還好,夏天雨水少,她們婆媳幾個隨便搭個屋子就能容身,可現在是秋天,雨水多不說,這天氣也一天比一天涼,沒了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怎麼能行。
謝珍早就在等劉氏回來的時候想好了,於是笑了笑,說道:“咱們可以先把牀搬進廚房裏,到時候扯塊布一掛,隔開就行,我們四個人睡一張牀擠一擠還是沒問題的。”
廚房面積比較大,除了竈臺和飯桌位置,還有差不多三個平方多的面積,放一張牀是綽綽有餘了。
這倒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劉氏點點頭,但解決了一個問題,別的問題又來了。
“那這幫工怎麼辦?這馬上就是收成的季節了,別人會願意來嗎?”
“這個不用擔心,反正咱手上也不缺銀子,我們可這是承包給別人去做,咱們只負責出銀子就行。”謝珍怕劉氏不知道什麼是承包,還特意跟她解釋了一番。
劉氏起初確實是不理解的,但經過謝珍的解釋心裏也明白了個七七八了。
“你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她現在手上還有五百四十兩的現銀,別說是蓋一個房子了,就算是蓋一個二進的院子也是綽綽有餘的。
到時候招工,買材料,建房一系列的事都交給別人去做,她們就只需等着房子落地搬進去住就行了。
只是,她還有一個問題。
到時候承包蓋房子的人就可以趁機喫回扣了,當然,她清楚承包的人就是看中這點利潤了,不然誰願意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
她只是不想這種便宜讓外人給佔了,於是商量地問道:“那你覺得,這交給誰承包比較好?”
謝珍心裏肯定是偏向於交給孃家人的。
但她畢竟是宋家的媳婦,雖然劉氏是個豁達講理的人,但她也不能事事總向着孃家,時間長了劉氏心裏肯定會有想法了。
“娘做主吧。”她笑了笑,將難題推給了劉氏。
若是劉氏選擇將這事交給她孃家人來幹那是最好不過的,要是想交給外人她也沒話說。
劉氏雖然來這村子生活了三年了,但跟村裏的人也都算不上熟悉,就連謝家都是近來才慢慢接觸上的。
她也不敢將這種事交給外人,想了想,道:“就先緊着自家人來,將這種大事交給自家人我也放心,這樣,一會咱們去你孃家走一趟問問你爹跟你大哥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