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大司徒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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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細雨,悄無聲息的降臨,給夜色鍍上一層濛濛水光。

 深宮大內,總是比旁的地方更寂寞。

 謝皇后站在窗前一動不動,看着被雨水淋溼的葉片在廊下燈籠的照映下,反射出冷冷寒光。

 更遠的地方,都融於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娘娘,先安歇吧。”心腹侍女如芳上前,低聲勸道。

 皇帝已經在靜妃的宮中安歇了,再等下去,也是不會出現的。

 過了許久,謝皇后才轉過身子,一臉平靜。

 “皇后,今兒四皇子在月見齋裏得了太傅大人的誇讚,晚上來請安時還多用了一碗湯呢!”

 知道她心情不好,如芳便貼心的挑了能讓她高興的事來說。

 以爲,只要提起四皇子,謝皇后的心情立刻就會轉陰爲晴,這是她最驕傲的事。

 別看皇帝后宮充盈,子嗣衆多,但膝下養了兩個孩子的,就只有謝皇后一人。

 當年,謝皇后肚皮爭氣,三年抱倆,大公主和四皇子之間就只差了一歲,一時間風頭無兩。

 但這又怎樣呢?

 皇帝除了按規矩,初一、十五都歇在鳳陽宮之外,其餘時候頂多來用一頓飯。

 幸好四皇子從小就爭氣,詩書才學都是拔尖的,容貌也肖似皇帝,小小年紀就顯出風流俊朗的氣象,是謝皇后的驕傲。

 只是今夜,謝皇后所煩心的,並不只是皇帝的去向。

 她緩步走到香爐旁,親手拈起一片安息香放入爐中,幽幽地嘆了口氣。

 如芳察言觀色,柔聲勸道:“娘娘,司徒大人並未責怪於您。臨走時,不還說了讓您放心嗎?”

 謝皇后垂眸,看着青煙嫋嫋升起,想起下午大司徒來覲見的場景。

 “讓她放心”不過是一句安慰的空話罷了,前面那幾句纔是父親的真心話。

 “娘娘糊塗!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就能隨便應承下呢?!”

 大司徒眉頭緊鎖,道:“淳寧一個無權無勢的公主,不過就是沾了個嫡出的名分,也值得娘娘動用名頭,挨家挨戶替她索要贖金?”

 “別跟臣說什麼長公主在此,說到底,這到底不是長公主的事!”

 謝皇后被他教訓得頭也不敢擡,心裏也埋怨自己,當時怎地就昏了頭,連父親的面都沒見到,就派人傳話了呢?

 不過,她面子上仍然撐着,道:“父親,本宮是知道盧家有了另起爐竈的心思,纔想着敲打一二。近來他們是越發猖狂了,連求官都想着要繞開您,求到皇太后跟前。”

 “盧家的事,臣早有打算。”

 大司徒看着謝皇后,面色不快,心道:被她這麼橫插一槓子,整個佈局都要重新調整,有些棋子還就這麼給廢了。

 這句話,他隱去不說,謝皇后也能猜到些許。

 纔會在夜裏獨自看着雨景,難以安眠。

 她本來就是多思多慮的人。

 然而在這京中,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裏,又有幾位不是多思多慮的?

 不提那些有子弟陷在梅園的人家,得了消息的,誰不是在背後暗暗計算利益,意圖在此事上有所收穫的呢?

 淳寧公主和她的駙馬,在京中原本並不顯眼。

 誰也沒想到,在他們府上,會鬧出那麼大一樁事情出來!

 這其中,不但有長公主替妹妹撐腰,更有皇后娘娘替淳寧做主。

 權貴人家的後宅陰私之事,向來都是藏着掖着,只要不掀開上面那層華美的皮毛,大家都只當看不見。

 然而,長公主在梅園裏大發雌威,把一干人等打得屁滾尿流,又進宮請皇后娘娘做主。

 謝皇后遣人,逐一送上長公主索要的贖金。

 那衛尉寺卿家的公子,更是獅子大張口要了五百兩!

 哪怕他們能無視樂陽長公主的惡名,總還得想想謝皇后背後站着的大司徒謝殊。

 讓人難免猜測,這其中會不會有謝殊的手筆?

 這個消息,從區區梅園,直接撼動朝堂。

 涉及這麼多勳貴人家的桃色新聞,被各家極有默契的捂得死緊,不露半點口風。

 尋常百姓半點不知。

 然而,可以預想,明天的朝堂上,將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雨水,浸溼了地面上鋪就的青石板路。

 眼看快要宵禁,一輛馬車從大理寺少卿府上疾馳而出,車伕挽了一個鞭花,在空中發出響亮的聲響。

 在馬車後面的側門處,一名美婦人手裏捏着帕子,神色着急的喊道:“一定要把我兒平安帶回來!”

 不到一刻鐘,馬車停在淳寧公主府門口,管事打扮的中年人下了車,捧着錢匣子到了側門處。

 公主府的門子斜了他一眼,打了個哈欠:“都快宵禁了還來?”

 管事陪笑着送上名帖:“還望通傳一二。”

 說着,又掏出一串銅錢遞到門子手裏。

 門子收了,這才接過名帖和錢匣子離開。

 宵禁的更鼓響了,在管事焦急的等待中,有人攙扶着一名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輕公子哥從公主府裏走出來。

 “三少爺!”

 管事急忙迎上去把人接過來,扶着他登上馬車。

 馬車裏,一名丫鬟急急的叫了一聲:“少爺您,奴婢終於見着您了!您這是怎麼了?”

 又替他擦拭雨水,又把溫熱的茶水糕點喂在他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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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少爺一連吃了好幾塊糕點才緩過氣來,癱在靠墊裏一動不想動。

 下回,說什麼他也不跟着盧亦混了!

 本是爲着尋歡作樂,歡是尋到了,樂子差點把自己害死!

 大腿上的傷經過治療,仍是一抽一抽的痛,走路都不利索。

 回府的路上遇到巡邏的將士,管事少不得賠上些銀錢,才能憑藉大理寺少卿的名帖脫困。

 好不容易回到家,那美婦人將他摟在懷裏心兒肝兒的喊了半晌,又命早就候着的大夫替他看傷。

 美婦人心頭大恨:不就是一百兩黃金嗎?要不是大房從中作梗,不至於到了晚上才把命根子接回來。

 “我的兒,你怎麼就被打成這個模樣?”

 美婦人哭道:“我這就去求你爹,這頓打你不能白白捱了!”

 三少爺心有餘悸,道:“兒子這還算好的,你沒看見駙馬,都被打成了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