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晚,冬季的海風格外寒冷,
天空漸漸飄起雪花,
廬城的初雪似乎比往年來得有些早,
宋逾白站在碼頭邊,肩上落了些白色的雪花,彷彿成了一座雕塑,望着海面,一動不動。
大衣口袋裏的手機一直在想,是席媛打來的,他卻不想接,乾脆裝作沒聽到,只是愣愣地出神。
林陽着急忙慌的從遠處跑來,臉色通紅,
“宋總!有消息了!江小姐找到了!”
“你說什麼?”
宋逾白邁着長腿,步伐急促的順着林陽指的方向趕去,
“您果然說的沒錯,救援隊在那邊的礁石上發現了江小姐,不過已經昏迷,那個鬍子男已經不見了蹤跡,猜測是鬍子男把江小姐拖到礁石上,然後自己逃走了。”
說話間,宋逾白已經看到了江胭,她躺在救援隊的擔架上,看起來臉色灰白,毫無生氣。
像是死了一樣。
宋逾白黑瞳驟縮,快步趕到擔架前,探了下鼻息,
還好,還有微弱的呼吸,真是觸手冰涼,體溫很低。
他迅速按壓江胭的肺部,一下又一下,江胭仍舊毫無反應,
他面色冷冽,手上的力度加大,這樣反覆十幾次,
終於,江胭猛然吐出一口水,劇烈的咳嗽起來,臉憋得漲紅,沉重的眼皮緩緩掀開,紀隋安也圍了上來,
“江胭,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我….”
大概是體力耗盡,再加上身上都是被毆打後的傷,先前又是剛流產,江胭再也支撐不住,一句話沒說完直接昏了過去。
“江胭!江胭!”
宋逾白面色難看,掰開了紀隋安緊握江胭的手,
“她現在沒事,你可以離開了,”
紀隋安沒有答話,只是冷冷道,
“我並不放心把她交給你,”
“我和江胭是夫妻,她的事與你無關,我勸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則,別怪我對恆宇不客氣。”
紀隋安雙手緊握成拳,還想再爭辯,被林陽攔住了,
“紀總!紀總您別衝動,您先回去吧,我們宋總會把江小姐送去醫院的,您也看到了,她沒事兒,您在這也不方便,畢竟宋總和江小姐還有很多私事要處理……您看…”
紀隋安默了默,冷哼一聲,
“宋逾白,我不會放棄江胭的。”
說完看了眼昏迷的江胭,轉身離開。
宋逾白抱起女人,冷着臉邁步離開去往醫院。
宋氏私人醫院裏,急救室早已準備好,等候的醫生見到宋逾白懷中的江胭,皆是倒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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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雙眸緊閉,臉上紅腫有巴掌印,嘴脣烏紫,身上穿着單薄的病號服,渾身溼透,漏出的蒼白皮膚上都是青淤顯然遭受過毒打,下體隱隱有出血跡象,
爲首的醫生震驚不已,
“宋少,這…”
“她剛流過產。”
宋逾白低沉道,臉上有看不清的情緒,讓人辯不出喜怒。
江胭彷彿睡了很長很沉的一覺,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她溺身一望無際的深海,冰冷的海水凍入骨髓,冷得她窒息,口鼻迅速灌入海水,她感到肺部像是被人壓住,她想要呼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突然自頭頂上方灑下一束光,她努力擡頭仰望,一雙乾淨的手向她伸來,
“胭胭,抓緊我!”
“阿路!”
江胭努力的想要夠到那雙手,卻始終只差一點,海底暗涌的激流把她往更深處拖,她口中大叫着江路的名字,撕心裂肺,痛哭流涕,
那雙手卻越來越遠,一轉臉,身後突然變成了宋逾白,他面色陰冷,似地獄爬出的鬼魅,伸出手猛然推向她,
“去死吧!”
“啊!不要!”
江胭猛然驚醒,呼吸間有刺鼻的針劑藥水味,她胸口劇烈起伏,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剛剛的夢境太過真實,眼角還有些許溼潤。
“醒了?”
倏然聽到聲音,她嚇了一跳,轉過頭,宋逾白正站在她病牀邊,冷冷的看着她,目光裏滿是複雜。
“嗯,”
出口的聲音嘶啞乾澀,宛如老舊的破風箱。
宋逾白端起牀頭的水杯遞到江胭脣邊,把她小心翼翼的扶起靠在懷中,
“喝水,”
江胭沒有力氣,便沒有反抗男人這些親暱的舉動,
“謝謝。”
她其實心底感到很可笑,上天還是眷顧自己,沒死。
不過,這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沒有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眼神定定的看着宋逾白,良久,她纔再次開口,
“宋逾白,”
“有事?”
男人不自覺皺眉,宋逾白心底有不好的預感,他不想讓她說話,可是已經來不及,
“我們離婚吧。”
沙啞,輕柔,但足夠宋逾白聽清。
他薄脣抿的很緊,面上看起來沒有多餘的表情,
“你受傷嚴重,好好養傷,我還有公事,先走了。”
“宋逾白!”
江胭大聲叫住了他,
“我說,我要和你離婚。”
男人身形頓住,緩緩轉身,嘴巴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江胭,別跟我鬧脾氣,你傷勢未愈,我可以不和你計較。”
“離婚吧,”
江胭的聲音很虛弱,但一字一句卻格外清晰,
“你也坐上總裁之位了,我不奢求你救我母親了,我也不會再出現在你和席媛的面前礙你們的眼,離婚之後,我會搬出香蘭別院,離開廬城,絕對不打擾你。”
她每說一句,宋逾白的臉色就黑上幾分,
他跨步到江胭身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江胭,你是認真的嗎?”
“嗯,認真的,你既然愛席媛,就好好和她在一起,離了婚,就沒人可以打擾你們之間的感情,”
“呵!你根本什麼都不懂,憑什麼妄自下論斷?”
宋逾白冷冷譏諷她,
“感到委屈嗎?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們的婚姻只是契約交易,不需要摻雜別的任何東西,況且,本來我也是會救你的,跳海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反抗?你明明有機會反抗!”
江胭看着這張熟悉的臉,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她想不通,曾經那麼愛她的江路,如今卻可以對着她說出這麼傷人的話,把她丟給綁匪不聞不問,冷眼旁觀她被毆打,還有那個剛剛失去的孩子,他的朋友逼她喝下那杯烈酒,他明明可以幫她,卻選擇火上澆油,把她推入更深的深淵。
還有對她的指責和懷疑,他可以無條件的相信席媛對自己的污衊,卻連一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自己。
就這麼看着宋逾白,江胭無聲地落下眼淚,沒有慟哭,只是默默的不受控制的大顆大顆的落下淚珠。
眼眶通紅,看起來很可憐。
“宋逾白,你知道嗎?趙宏宇問你選擇救誰是,我心裏是很清楚的,我清楚的知道你肯定不會選擇救我,可是…”可是她還是不爭氣的有那麼一瞬間的期待,期待他會施捨自己一些愛,和憐憫,可是卻連少的可憐的同情都沒有…
宋逾白見她突然不說話了,抹了把臉上的淚,鼻尖紅紅的,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他忍住想要吻她的衝動,冷聲問,
“可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