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立馬秒懂這句話隱藏的潛臺詞。
裴家的車,從五環路行駛出來,剛要進入城區之時,司機眼睛靈敏捕捉到一百米的地方,有隻灰棕色的流浪狗,站在馬路邊上,東張西望,似要過馬路。
司機瞧見這一幕,眼底陡然騰起一絲殺氣。
黑眸,冷冷從後視鏡掃了眼靠在玻璃窗上,表情木訥盯着窗外的女人,見她並沒有栓安全帶,下一秒,司機看見流浪狗邁開腿朝着馬路對面走去,他不僅不踩剎車減速,反而更大力地踩油門。
沉穩內斂的黑色轎車,當即飛速疾馳。
在快要撞到流浪狗的剎那,司機立刻猛打方向盤,然後一腳踩死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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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車,打着轉,跌跌撞撞停在人行道上。
而,走神走得厲害的季遇荌,直接從右邊的車廂,從一股強烈的慣性衝擊力,狠狠甩撞在左邊的車廂門上。
“砰~”的一聲劇烈的悶響,季遇荌整個人都飛至門板上。
那一刻,她不僅僅右手胳臂嚴重脫臼,額頭還立馬起了一個又大又圓,誇張至極的青包。
頭暈目眩。
原本被凍得臉色烏青的季遇荌,在吹了車內的暖氣,臉色好不容易紅潤點,但這會兒,臉上所有的色澤卻在剎那間,褪得乾乾淨淨。
季遇荌臉色煞白。
被撞得眼淚都差點滾出來。
繫着安全帶的司機,轉過身來,神情擔憂地問:“季小姐,你怎麼樣,沒事吧?!剛纔路上突然竄出來一條流浪狗。”
季遇荌擡起眼眸看向他,模糊的視線裏,司機整張臉都凝着緊張與害怕。可是,她還是清晰捕捉到他暈染在眼底的得意笑意……
……
回到出租房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十二點。
越下越大的,敲得整個屋頂叮咚作響。
季遇荌卻縮在瀰漫着一股黴臭味兒的沙發上,小心翼翼給自己腫得誇張的額頭塗抹消腫的藥物,剛處理完畢,手機忽然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消息。
季遇荌拿過手機,淡淡看了眼。
躺下休息的時候,已經快凌晨兩點了。
屋內沒有任何取暖設備。
加上在頂樓。
樓層太高。
寒風的風,呼嘯着透過不嚴實的門縫,洶涌澎湃地往屋內鑽。
狹小的屋子,冷得像個冰窖。
明明,已經蓋了兩層最厚實的棉被,她仍然感覺不到半點的暖意。
季遇荌蜷成小小的一團,側躺在被窩裏。
小心翼翼掏出印着“結婚證”三個字的小紅本。
房間裏的燈光,昏黃黯淡。
結婚證,算上前後的封皮,一共就四頁。
平常人幾乎一兩眼便可以掃光的證件信息,季遇荌卻藉着昏暗的燈光,翻來覆去,裏裏外外,每個字每個字,一寸又一寸,仔仔細細看了整整兩個小時。
明明沒什麼好看的。
她卻好像是看不夠似的。
按照Z國第七次人口的普查顯示:Z國的適婚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男性的比例,足足高了女性六倍有餘。換句話說,六個適婚的男性,只能配一個適婚女性。
在戶籍特別喫香難搞的帝都,男人想找個合適的老婆,都是非常困難的。
可以這麼說,現在的女人,想跟自己心愛的男人結婚,是非常容易的事兒。
但,對於季遇荌來說:在配偶欄裏,鐫刻上“裴御城”的名字,奢侈又遙不可及。
是她連做夢都不敢幻想的奢望。
沒錯。
自從她遠走M國,與裴御城徹底決裂後,她連嫁給他的這種心思,做夢都不敢想。
她盯着自己的結婚證,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很不真實。
印着“帝都財閥”鋼印字跡的證件照片,是在財閥管理所,臨時拍的。當時的她,坐在拍照區域的木凳上,茫然又懵.逼,一副還沒反應過來的遲鈍模樣,而坐在她身旁的裴御城,則是滿臉的冷。
他們靠得有點遠。
拍照的工作人員提醒他倆:“靠近點兒,親密點兒,笑。”
季遇荌聽了,立刻配合地扯了扯嘴角。笑意,又僵又不自然,這會兒看照片,像個二傻子。
而裴御城……
黑眸冷幽,不僅滿臉的冷漠,甚至連頭髮絲都透着濃烈的抗拒。
他們的結婚證件照,渾然沒有半點年輕小夫妻領證結婚時,發出肺腑的甜蜜笑意。
這場婚姻,無關愛情。
只是利用。
裴御城利用她,扶持季念承坐穩裴家嫡系太子爺的位子;而她,則是利用這段關係,卑微的求來了每個月兩天的探視權。
裴御城厭惡她,不承認她。
在去領證的路上,裴御城丟給了她兩份協議。
一份,婚前協議。
另一份,則是離婚協議。
裴御城說:季念承成爲裴家嫡系正統的那天,離婚協議便正式生效。
他還說:他們之間的關係,僅僅只存在紙上,再無關係。期間,他不會干涉她的私生活,談戀愛,找男朋友,隨意。而她,也不要拿着自己的身份說事兒。
季遇荌聽明白了他的潛臺詞:在離婚協議生效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再說通俗易懂點兒:他們的婚姻,還沒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這是一場,連隱婚都算不上的空殼婚姻。
可是……
淡黃色的燈光下,久久凝視結婚證的季遇荌,還是小心翼翼將兩人的結婚證壓在胸口心臟跳動最激烈的位置,她小聲呢喃:“裴御城,我們終於結婚了。”
裴御城,你曾經問過十八歲的季遇荌,在成人禮的生日宴上,許的什麼願。足足三個願望,每一個都是你。裴御城,平平安安;裴御城,健健康康;裴御城,娶我。
她,終於如願嫁給了他。
雖然沒有名分。
雖然不被承認。
但是季遇荌仍然是無比開心激動的。
緊緊的,死死的,將結婚證一直按在胸口。
季遇荌閉上眼睛,不由自主上揚着嘴脣。
她明明在笑。
可是,這一刻,她的心臟,爲什麼會這麼這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