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給馬兒餵了藥，增強了馬兒的體質，讓馬兒跑得更快，又不至於精疲力竭而死，沿途各個驛站早就有人準備好了接替的馬車，一路倒是非常順暢。
入了林州地界，便能夠感覺到霜凍帶來的影響，沿途的莊稼大部分被凍死在了田裏，偶有災民沿路乞討，而受災最爲嚴重的蘇城，受災又該多嚴重。
馬車一路狂奔，終於在第四天清晨路過距離蘇城最近的惠城，惠城城門緊閉，大批難民圍堵在城門口，卻沒有收到半分施捨。
災難面前，各地方的父母官都只想着自己的政績，絲毫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從惠城到蘇城，沿路到處都是被凍死、餓死的難民，僵硬的身體早就被冰霜凍結，在這樣寒冷的冬天，將他們的屍體完好的保存着，卻也清楚地讓人看到，他們臨死之前究竟經歷了怎樣的痛苦。
鳳棲靜靜地看着，公孫洛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伸手將簾子放了下來。
“天災人禍，這是誰都不可控制的。”
“人禍卻往往給天災添磚加瓦。”鳳棲冷笑一聲，便不再多看。
她現在還不能夠確定，在這之前朝廷的撥款，究竟最後是不是會流進蕭沛容的口袋，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在桑懿找上蕭沛容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這件事情和他脫不開關係。
一路急行，路上的屍體也開始變化，和收到的急報一模一樣，七竅流血，臉呈紫色，彷彿隨時隨地都會衝破那張薄薄的人皮，衝出來。
只消一眼，鳳棲心中有了一絲疑慮，卻又說不明白。
傍晚時分，突然起了大風，馬車再官道上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
“去亂葬崗。”
車伕調轉馬頭。
亂葬崗，屍殍遍野，死去的難民連一個破席都沒有，便被丟在了這裏，野狗蠶食，整個亂葬崗充滿怨氣，哪怕是她現在的實力，都被這些怨氣震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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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放眼望去，那些正在撕咬屍體的野狗，不多時也跟着倒了下去，七竅流血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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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毒？”
“嗯。”鳳棲頷首，“我在古籍上看過，已經消失數百年的降血，在寒冷的季節，沾上這個東西最開始沒有絲毫反應，半個月之後便會開始毒發，肢體接觸無礙，但如果唾液接觸、血液的接觸，就會快速傳染，難民住在一起，難免會互相接觸，原先一個兩個不會引人注意，但是一大批就會引起恐慌。”
“有人早就設計好了這一切，要害他？”公孫洛眉頭緊皺，“是蕭沛容。”
“讓蕭沛容先進城。”
她好歹是將軍府嫡女，可是當初蕭沛容還不是說動手就動手，在蕭沛容看來人命什麼都不是，任何人都是他登上高位的踏板，現在他一直不點頭娶慕容雪，就是最好的證據。
這個毒，恐怕在蕭慕塵出發的時候，就已經讓人開始下了，等到蕭慕塵來，所有難民都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便可以輕易地剷除蕭慕塵，不管蕭慕塵究竟有沒有奪嫡的心思，自此在百姓心中失去了名望，皇位和他就再也沒有關係。
而此刻前來救世的蕭沛容，必定會得到所有人的擁護，穩坐太子之位。
鳳棲眸色漸冷，她倒是想要看看，這個蕭沛容究竟想要怎麼對付蕭慕塵。
……………………
蘇城內。
“請主子撤離。”青禾和青木跪在地上，一臉擔憂。
府門外，是難民的叫喊聲。
“滾出來！蕭慕塵！滾出來！”
“滾出來！”
“償命！必須償命！”
“秦大人！快把人交出來！我們就是死也要他墊背！”
“您放心，我們知道這件事情和你沒關係，如果朝廷怪罪，我們一力承擔！”
“不可！”秦和大喊，“你們都是蘇城的百姓，你們誰出了事，我都……”
“可是裏面這個狗賊，他要我們死！他是皇帝最寵愛的六皇子，他就算殺了我們，皇帝也不會治他的罪，可也不能讓我們白白送死啊！他一個廢物，爲了這點災銀……”
那些辱罵的聲音，全都傳了進來，他們聽的清清楚楚，躲在暗處的暗衛們也聽的清清楚楚，每一個人心頭都憋了一口老血，恨不得吐在這些人的臉上！
可是偏偏，主子不開口，他們不能動，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家主子怎麼能夠忍受得了被這些人如此辱罵。
青木和青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一道黑影進入房中，“主子，進城了。”
說完，巋然不動的蕭慕塵終於動了，“出去會會他們。”
“主子？！”青木心驚不已，他們找來的醫師什麼都查不出來，那個秦和恨不得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他們主子身上，這個時候出去不是找死嗎？
如果真的和百姓動手，殺了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到時候會給主子惹來更大的麻煩。
青禾卻趕緊拉住了青木，看白癡一樣地看着他，“少谷主來了。”
青木這才恍然大悟，兩人緊跟而上。
暗衛們也都聽明白了，他們的少谷主來了，他們的主子是要出去賣慘了。
明明可以大殺四方，明明不用被這些罪名按着動彈不得，偏偏爲了賣慘，把自己憋到退無可退的地方。
這真的是他們鐵面無私的主子嗎？
蕭慕塵一步接着一步，緩步走出府門，面色蒼白毫無血色。
鬧事的百姓看到他出來，紛紛上前衝，急得秦和大喊，“攔住！攔住！”
侍衛攔着，可是卻偏偏有些漏網之魚朝着蕭慕塵衝了過去。
秦和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蕭沛容想讓他死，他倒是要看看究竟誰先死！
青禾和青木趕緊上前，擋在蕭慕塵面前，領頭的百姓揚起手中的鋤頭對着他們狠狠砸了下去！
青禾一擡手，那百姓便順勢飛了出去，口吐鮮血。
“殺人了！六皇子殺人了！”
青禾慌了，趕緊看向蕭慕塵，“主子！”他明明沒有用太大的力氣，怎麼可能會吐血！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百姓衝破侍衛的阻攔，直奔蕭慕塵，誓要蕭慕塵拿命來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