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媽,是夫人來了。”蟬衣忙答道。
“夫人。”周媽媽抱着安兒,安兒剛剛醒來,雙手緊緊抓着個小撥浪鼓,一邊搖着,一邊對着它咯咯傻笑。
他穿着件淡綠色的小襖,雙臂如蓮藕般一節節的,王夫人看着這麼可愛的安兒,心裏又是高興又是酸楚。
她站起身來,朝着安兒拍手,眼裏有些溼意。
安兒被拍手聲吸引,轉過臉來,將手中的撥浪鼓“吧嗒”一聲甩在地上,衝着王夫人哦哦地叫着。
“我們安兒這是叫祖母幫着你撿吧?”王夫人笑着問道。
“夫人,您別理他,他這幾日老是扔了東西讓人給他撿,給他撿起來他又扔了,也不知是從哪裏學的壞毛病。”蟬衣輕聲說道。
王夫人笑了:“真是個聰明的孩子,這麼小就知道指使人了。”
安兒見王夫人只笑着不去撿那掉在地上的撥浪鼓,有些着急起來,皺着一張小臉“哦哦”的大聲叫起來。
王夫人見狀哪裏還忍得了,連聲說道:“乖乖,祖母幫你撿起來。”
她立即走過去撿起撥浪鼓輕輕搖着逗他。安兒這下子高興了,在周媽媽懷裏使勁蹦躂,笑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夫人總是太寵他了。”蟬衣看着笑得開懷的祖孫,心裏有些難受。不過,沒關係,以後安兒由她一個真心疼愛就足夠了。
王夫人抱過安兒,重又坐回圈椅,對着周媽媽說道:“你去門口守着,我有些事要與蟬衣交代。”
周媽媽連忙點點頭退了出去,心裏有些忐忑,夫人這會兒來,不知道要和蟬衣聊些什麼?但願是好事吧。
王夫人摟着胖乎乎渾身奶香味兒的安兒,想起這一年來,正是蟬衣和這個小奶娃,讓她苦苦支撐着度過了慎之下落不明的那段艱苦時光。
“乖乖,祖母的小安兒。”王夫人將安兒緊緊摟在胸前,伸手偷偷抹去眼角的淚。
一旁的蟬衣看得真切,她知道自己離開的日子就快要到了,心中不禁又是激動又是害怕。
“蟬衣啊,我捨不得啊,捨不得這孩子,也捨不得你啊。”王夫人抱着安兒忍不住淚水漣漣。
“夫人,我們也會想您的。”蟬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聲嗚咽,“婢子和安兒也不想離開夫人啊,可是,婢子知道,不能意氣用事,爲了侯府,爲了世子爺。”
“蟬衣,我果真沒有看錯你 ,你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王夫人伸手就要去攙蟬衣的手,懷裏的安兒摟住她的脖子“啊啊啊”的叫起來,突然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又傻笑着用胖胖的手去摸她淚意朦朧的眼睛。
“乖乖,我的乖乖。”王夫人更是心疼難耐,這麼可愛的孩子,往後就要離開她,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再見面。
“夫人。”蟬衣跪在地上輕聲說道,“蟬衣都聽您的安排。”
“好孩子,你起來吧。”王夫人歉疚地看着她,想了半晌說道,“過幾日就是慎之的生辰,我不想讓他不高興,等過了他的生辰,我就偷偷把你們母子兩個送到王婆子處,你看可好?”
“蟬衣聽從夫人的安排,只是婢子怕我們兩個突然走了,世子爺說不定會找上門來,畢竟安兒是他的孩子。”蟬衣輕聲說道,心裏想着這樣能行嗎?王夫人一個侯府主母,不會就想出這麼一個漏洞百出的計謀,那真是讓人無語了。
“你別急,事情當然沒有這麼簡單。一切聽從我的安排就好,這件事除了周媽媽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王夫人嘆了口氣說道,“你也不要怨我,我說過不會虧待你們母子兩個。等日後一有機會,我會開誠佈公地與慎之夫妻說明,再正大光明地接你們回府,讓你安安心心做慎之的姨娘。”
回來?怎麼回來?老母雞變鴨?這怎麼可能。蟬衣知道王夫人不過是寬慰自己,不過只要能出了這侯府,給她個跑路的機會,那就足夠了。
說實話王夫人沒有趕盡殺絕已經是她的仁慈了。她完全可以製造一個意外,讓他們母子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一了百了。不過蟬衣知道此一時彼一時,在利益面前,人的想法是會變的,她不能保證王夫人不會改主意,只能表現出自己絕對服從她,讓她以爲自己爲了侯府的利益,什麼都肯幹。
“是,夫人。”蟬衣柔順地低下頭,“蟬衣只有一個請求,積恩寺那邊婢子約的世子爺生辰當日的佛事還請夫人成全,就當婢子走之前爲世子辦的最後一件事。”
王夫人見她這般聽話,心裏很是滿意,點頭答應了。
東宮內,景皓剛從父皇的寢宮回來,立即召見了裴謹。
“殿下,陛下的身體……”裴謹見他愁眉不展的樣子,心裏揣測莫不是陛下有什麼不好了?
“父皇的身體還是時好時壞的,不過有母后陪在他身邊,孤也放心許多。”景皓揉了揉微蹙的眉心說道,“四弟馬上就要及冠,父皇已給他賜了個順王的封號,想在江陰那邊圈一塊地給他做封地,想問問孤的意見。”
“江陰,那可是江南富足之地!若是……”裴謹不敢往下講。
四皇子與太子殿下近年來暗中較勁,去年出征前自己中藥差點不能跟隨太子殿下去北疆,估計也有他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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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羅青青這麼有把握一定能嫁給他,也是因爲四皇子買通了羅副將手下的一個百戶,讓他慫恿着羅青青來上京,承諾若是自己不同意娶她,他們這一幫將士會來上京幫她出頭,定會讓她心想事成。
幸而查到後頭,四皇子與戎國奸細案件並無瓜葛,倒讓太子殿下鬆了口氣,要不然他不知道要如何與父皇交代。
想起這位處處針對他的四皇子,裴謹只能說人家這是命好,陛下對張貴妃有情有義,連帶着對她這個唯一的兒子也特別疼愛,有時候連太子殿下都要靠邊站。
“慎之,算了,既然是父皇的意思,孤怎能提出異議。就讓他去吧,也好了了父皇的心願。四弟能安分守己地在那邊不搞事就行,只是可能要勞煩你送他去封地。”景皓有些爲難地看向他。
“幾日後啓程?”裴謹心知皇家之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可既然太子殿下提出這個要求,他也只能答應。
“還有些時日,孤知你正在議親,不知會不會耽誤你的人生大事?”景皓猶疑問道。
“殿下,您多慮了。婚事由臣的母親一手操辦,臣在與不在也無多大關係,再說是公事,想來他們那邊也並不會多說什麼。”裴謹正色說道。
“那就好,武陽侯府陸大小姐素有賢名,慎之娶了她,也算是天作之合。”景皓笑道,“家有賢妻,慎之往後必定後宅安寧。”
裴謹笑了笑,眼前卻浮起蟬衣巧笑嫣兮的面容。他突然想起臨出門時,母親特意讓張媽媽來傳話,說是有關於蟬衣的事要與他商量。這會兒,他心中突然沒來由得有些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