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沒人願意將自己的脆弱和無助暴露在別人面前。
按照華夏人的性格來說，家醜不外揚。
高曉敏的性格更是如此。
她與李婉柔幾年沒見，雖然頗爲想念，但是真心不想以這種方式見面。
多麼可憐。
甚至…
可悲。
可笑。
可嘆？
她自己也形容不出來。
這是一種痛徹心扉的百感交集。
一想到自己的‘醜事’已經被家鄉人瞭解得如此清楚，萬一李婉柔再無意中傳到春城去，到時候父老鄉親會怎麼看待自己？
世界上並不是到處都是好人。
總有人願意嚼舌根，將好的說成壞的，將黑的說成白的。
高曉敏對於這些的感觸尤爲強烈。
想當初。
她在離開家鄉時。
附近還有傳聞，說她去外地是做了小姐。
或許。
見不得人好，大概率是某些人的通病。
在某些人眼裏。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賺到了超出他們認知的錢，那就是非奸即盜。
不是當了小偷，撈了偏門，就是做了小姐，賣了身子。
高曉敏最不希望有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更害怕自己的父母被人指指點點，這也正是爲什麼從事發至今，她的身邊一直沒有任何人陪伴。她根本沒告訴過家裏人。
人在極度敏感極度脆弱的時候，真的是什麼事兒都能做得出來。
比如現在的她，正在咬舌自盡。
雖然說咬舌頭並不能致人死亡。
但這也足夠痛苦。
血液腥鹹，一瞬間，又讓她想起了那一晚被人堵在衚衕欺負的慘狀，心中悲憤無法言訴，真想一死了之。
“曉敏！”
聽見喊聲，李婉柔心中一驚，冷汗瞬間佈滿俏臉兒。
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去，嚇得一旁的小弟們更是冷汗連連，生怕大嫂責怪。
畢竟他們也沒想到高曉敏能咬舌頭。
這不是拿刀割腕，還能發現，還能控制。
舌頭長在她自己的嘴裏。
說咬就咬。
一般人還真沒法發現！
“…”
此刻的高曉敏嘴角全是鮮血。
好在她十幾天沒怎麼喫飯喝水，渾身虛弱，力量不大，只咬破了那麼淺淺一層。
可這也夠嚇人的了。
主治醫師忙讓護士們掰開高曉敏的嘴，止血，消毒。
隨即轉移病房。
直接去最好的單間兒！
二十分鐘後。
高曉敏被換到了位於第一醫院六樓的單間兒，這是隻有老幹部才能享有的‘好地方’。高曉敏自打生下來到現在，別說生病時沒住過這種地方，就連家裏的親屬生病，也從沒人住過如此高規格的病房。
血止住了。
護士們忙前忙後地給高曉敏檢查身體，開始用最高規格的方案進行治療。
不止如此。
院長和副院長也匆匆趕來，苦口婆心地勸說高曉敏，一定要積極治病，她的身體不是問題，只要做一個修復手術，便能完全恢復，也不會影響生育能力。
這算是一個好消息。
但對於高曉敏來說，更痛苦的還是心理問題。
好在李婉柔有信心清除一切。
蕙質蘭心，柔聲安慰，“曉敏，你放心，這件事只有咱們兩人知道，我絕不會對任何人說出這件事。並且我向你保證，肯定要治好你！如果這兒治不好，咱們就去國外。相信我，堅強點，我一定幫你伸張正義，好嗎？”
不知是李婉柔的溫柔聲音給了她信心，還是老同學的情意給了她勇氣。
漸漸的。
高曉敏開始打開心門。
淚水再次洶涌。
一把抓住李婉柔的手，趴在她的懷中，大聲哭了出來。
“哭吧…”
李婉柔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哭出來就好了。你安心養病，一切有我呢。等着吧，事情過後，我會給你個大驚喜。”
安撫良久。
直至高曉敏沉沉睡去，李婉柔方纔離開醫院。
…………
下午三點。
蛤蟆親自回到小二樓稟報。
目前，聯繫當地政府的事宜已經辦妥。市政府領導很高興，大力感謝晨曦集團，並且願意提供一切幫助。
另外。
哈德食品廠的銷路問題也探查清楚了。
他們不是將貨物賣到國內。
而是遠銷蘇聯的聖彼得堡，那邊有個對接人，是一個在蘇聯生活多年的華裔，“機場的工作人員，老家就是黑省的，叫安德烈，收取哈德食品廠二十個點的好處，幫着倒買倒賣。”
安德烈？
好生熟悉的名字。
李婉柔仔細回憶，很快，一個肥胖的影子便出現在她腦海當中。
這不正是上次出國旅遊時，那個摟着幾個蘇聯娘們的大胖子嗎？
原來是他！
告知蛤蟆。
蛤蟆大喜，“嫂子，如此甚好，正巧他們都對你出言不遜，連着一起收拾，更爲痛快！”
李婉柔輕輕點頭。
雖然她不贊同打打殺殺，但從商業方面來壓制對方，還是沒問題的。
只是。
安德烈遠在蘇聯。
李婉柔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打斷哈德食品廠的銷路。
不過蛤蟆很快提出了見解，“嫂子，問問天哥吧，他不是在蘇聯商討買賣飛機呢嗎？興許某個機場的領導認識安德烈也說不定，只要領導一句話，毀了安德烈的生意應該不成問題。”
這倒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只是余天的行蹤不定，只能被動等待。
剛想說些什麼。
可正這時。
樓下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鬧哄哄的聲音很快傳來小弟匆忙跑上來彙報，“大嫂，好多食品廠的老闆們都過來了，要面見你，說是要感謝！”
市政府已經將消息傳播出去了，目前大大小小的食品廠老闆們都已經知曉。
當然。
感謝只是其中一個目的。
他們更純粹的想法是，爭取排在前面，免得空歡喜一場。
李婉柔有些乏累，吩咐蛤蟆下去應對，隨即進了臥室睡覺。
蛤蟆點頭。
走到樓下。
就見此時一樓不大的房間內，已經站滿了六十多個穿着厚重大衣的老闆。
門口。
風雪之中的馬路邊，還停着二三十輛小車。
好在80年代交通不算擁堵，不然的話，整個小二樓門口都得被徹底堵死。
“韓老闆，你好啊！我是青絲紡織廠的，我們廠子有許多絲巾，質量都很好，你看，我都帶來了！感謝你們晨曦集團爲我們做好事，感謝感謝啊！”
“韓老闆！我是國建食品的劉順，我們的水果罐頭和牛肉罐頭味道很美，您嚐嚐看！我帶來了五十斤，請您幫我交給餘老闆，聊表寸心！”
“我是哈德食品廠的李全德！韓老闆，我們哈德食品廠是咱們當地有名的食品大廠，勞您費心了！你們晨曦集團的威名誰人不知，今晚能不能移步酒店，咱們一起喝一頓酒，賞個面子？”
哈德食品廠？
蛤蟆一愣，看向李全德。
心說。
這個倒黴催的死胖子不是已經聯繫好銷路了嗎，怎麼還他孃的跑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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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
老奸巨猾的李全德，應該是想做兩手準備。
雙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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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能賣出去就賣哪個。
想的真美！
“行！”
想到這兒，蛤蟆決定替大嫂出口氣，笑着說道，“大家來一趟也別白來，今晚我代表晨曦集團，請大家喝酒！走吧，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