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裏稍微有點兒冷,顧晚顏搓了搓手臂,想起在吳佳人那裏已經睡熟的兩個孩子,便預備把身上的風衣脫下來想給她們包裹住。
她裏面是一件雪紡長袖連衣裙,裙子剛過膝蓋,被風一吹也感覺到了一陣冷意。
但吳佳人抱着孩子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他們身上已經罩了一件西裝。
吳佳人解釋道:“是姜柊先生借我們的。”
顧晚顏擡頭,看見了僅僅穿着一件襯衫走在霍寒霆身邊的姜柊。
她點點頭:“我們也走吧。”
回到房間裏,顧晚顏兩個孩子抱到了牀上,將外套從她們身上取下來,預備乾洗一下再送還給姜柊的時候,忽然口袋裏掉出來了一張卡。
總統套房的房卡。
顧晚顏一怔。
雖然有時候出差姜柊會和霍寒霆住一塊,但是這取決於在酒店的房間是否還有空餘的情況下。
最近11月,不是旅遊旺季,酒店房間肯定沒那麼緊缺,姜柊應該是自己一個人出纔對,那這張房卡就只可能是……
顧晚顏又垂眸看向手中的西裝,因爲這件西裝之前伴隨着兩個孩子被她抱在懷裏,一直沒有認真注意,現在用手一摸,就覺察出來了面料的不對。
這是私人高定。
她抿了抿脣,翻過袖釦的位置,終於看見了一個字母——
H。
同時走到房門口的霍寒霆和姜柊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喬依依房間在樓下,已經提前出了電梯,因此這套房面前就只剩下姜柊和霍寒霆兩個人。
“衣服恐怕還在Doris小姐那裏,房卡我忘記拿回來了,現在就去取。”
姜柊立刻解釋道,然後跑步消失在走廊邊。
霍寒霆垂眸看了一眼時間,等在門口。
沒過多久,他就聽見了腳步聲。
倒是挺快的。
眉梢微揚,他擡頭,眼神卻定住了。
顧晚顏臂彎間搭着一件西服外套,緩緩地朝他走過來,在他面前站定,然後將外套遞給他。
“你的衣服。”
霍寒霆眼神微動,隨後一臉平靜的拿過來,摸了一下口袋,卻發現裏面空空如也。
他擡頭看向女人,然後伸出手:“給我。”
顧晚顏把房卡遞給他。
霍寒霆卻沒有收回手:“還有。”
抿了抿脣,顧晚顏把頭別向一邊,低聲道:“這個不給你。”
霍寒霆盯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去開門。
門開了,他進去剛要關門,但門縫間卻夾了個人。
顧晚顏一隻腳抵着門,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煙和打火機:“你不要了?”
煙盒和打火機是薄銅製作的,雕刻精美,具有復古感,躺在嫩白的手心裏,別具一番美感。
霍寒霆頓了頓,擡手去拿,他另一隻手還拿着西裝,手上力道鬆懈了一些,顧晚顏趁機將門縫擴大,然後像一尾魚似的鑽了進去。
“砰”
門在身後關上。
玄關處的聲控燈乍然亮起,顧晚顏背抵靠着門,凝神看向他,另一隻手仍然還緊緊地握着煙盒打火機以及……
他的指尖。
氣氛一時太奇怪,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聲控燈又在這無聲的寂靜中滅了。
未開燈的房間裏陷入一片黑暗。
顧晚顏眼前黑了一瞬,隨後模糊着能看清面前這個輪廓。
她看不見霍寒霆的表情,也看不見他那雙眼裏蘊藏的東西,於她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阿霆。”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黑暗裏低低地徘徊。
“我好想你。”
她握着他的指尖,然後慢慢地靠近他,直至環抱住他,將臉埋進他寬厚的胸膛。側耳聆聽他的心跳。
那一點不安終於踏實了。
“我差點又把你弄丟了。”
她抽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仰頭看他,“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原本一動不動任由她抱着的男人,忽然扶住了她的肩膀,然後將她推後。
“何必倒打一耙。”
他仍然介意那天的事。
也不可能不介意,被最深愛的人拿槍指着,相當於在他心上插了一刀。
“阿霆,我不是故意的,你聽我慢慢跟你解釋好不好?”
顧晚顏握着他的手臂,低聲下氣。
的確是她對不起霍寒霆,當初失憶的時候有多冷漠,有多想把他推開,現在受到的報應就有多重。
別人夫妻恩恩愛愛,她整天不是在追夫火葬場,就是在追夫火葬場的路上。
霍寒霆沒有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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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顏便自顧自地向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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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我掉進海里被發現不對的紀修竹和哈倫斯救了上來,乘坐了潛水艇逃離了那片海域,我醒來的時候就在荷蘭,記憶消失得一乾二淨,是他們一直在照顧我,對於Doris來說,那是親人一樣的存在,所以她不可能會看着你去傷害他。”
在這一段,顧晚顏選擇了第三人稱的敘述方式來說,她希望霍寒霆可以理解一下那個醒來時頭腦一片空白的Doris。
“他把你藏了五年,所以你還希望我感謝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他的確有做的不對地方。”
顧晚顏低聲道,“但是,我剛剛醒過來的時候,身體狀況很不好,情緒很不穩定,特們整天小心供着我,不敢讓我受一點刺激,所以也沒有通知你,等到我的狀況慢慢好起來的時候,醫生卻說我已經形成了自我意識,也許這輩子都記不起來。”
“假如實話實說,失去之前的記憶,我會覺得有些惶恐不安,但對於我的實際生活來說並沒有多大影響。”
霍寒霆手指緩緩握起,下頜也繃起。
“是沒有多大影響。”他聲音瞬間冷淡下來。“你忘得一乾二淨,但對於記得的人,你說他要怎麼辦?”
顧晚顏怔怔地看着他,霍寒霆已經沒興趣再進行這場談話,他所有的穩重都被打亂,讓他心裏此刻有些煩躁。
“出去。”
他轉身想離開,卻被人拉住了手臂,掌心裏被塞了一塊冰涼的物什,當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他身體一瞬間僵住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顧晚顏握着他的手臂,頭抵在他的後背上,眼淚一顆顆地掉下來,不停地重複着這一句話。
“我知道你這五年來過得很不好,也知道你爲了想留下我費了多少力氣……阿霆,你有多痛,我恢復記憶的一瞬間,就已經千百倍地報應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