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可每每想起席錦成都心如刀割，他不知道到底是他害了席桂香還是他爸媽害了席桂香。
看着面露痛苦的席錦成，再想到上午見到的比她媽還要蒼老的席桂香，林曉婉便能理解席錦成此刻心裏的難受。
起身收回雙腿往席錦成身邊挪了挪，林曉婉拍了拍席錦成的大手。
“錦成，這不是你的錯，即便當年你沒有砍那一刀方平也還是會娶姐的！”
方平娶席桂香的根由不在席錦成砍的那一刀，也不在他強暴了席桂香，而是他家拿出的一百多的彩禮錢。
在十幾年前這一百多塊絕對是一筆鉅款了。
席有田和李夏花那麼貪心的人怎麼拒絕的了這樣一筆鉅款。
“我知道，可每次想起我還是沒法釋懷，尤其是每次看到姐蒼老的模樣，我的心裏……婉婉你還記得二姐是什麼樣嗎？”
林曉婉點點頭。
“有記憶！”
雖然她自己沒見過席錦成二姐席桂芝，但原主的記憶裏是見過的。
跟她老媽有的一拼，明明快四十的人了可看起來就跟二十七八歲一樣，最多不會超過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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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席桂香站在一起明明兩人只差兩歲，可看起來卻像兩代人。
“二姐夫對二姐好，事事不讓她操心，喫喝也不愁，肯定是顯年輕的！”
就像田美荷，不操心不做家務不上班的人怎麼可能不年輕呢。
席桂芝雖然上班，不過上的也是一份輕巧的工作，除了上班之外她幾乎不用做什麼活。
三個孩子是爺爺奶奶在帶，到家就喫飯，喫過飯想陪孩子玩玩就玩玩，不陪孩子就跟二姐夫出去散散步。
可以說席桂芝和席桂香的婚姻生活就像兩個極致一般的存在。
“是啊，所以我就更恨我爸媽當年爲什麼不讓大姐嫁人，明明當年她也是有喜歡的人，那人也很喜歡她，可就爲了讓她留在家裏多幹幾年活，爸媽硬是把那人給打跑了！”
林曉婉頭回知道席家這些事，此刻她也算是理解爲什麼李夏花會對自己這般。
對親生女兒尚且如此，更何況她一個兒媳婦呢。
“錦成，爲什麼你們姐弟兄妹之間會差這麼大啊？”
席錦利和席桂香席桂芝三人差的都不多，都是四十歲左右的，可席錦成和席靜娟卻比他們足足小了十幾二十歲，過去人雖然孩子多，但像他們家這種中間差距很多的卻很少。
“這，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打從我有記憶起大哥和大姐二姐就很大了。”
席錦成的話讓林曉婉微微詫異了一下。
剛纔聽他講過去事情的時候她就覺得哪裏不對勁，但那會兒沉浸在席桂香的事裏也沒注意，這會兒席錦成又說起林曉婉突然發現席錦成的小時候似乎有一段欠缺。
想到這林曉婉急忙問道：“錦成，你所能記得的最早的記憶是多大呢？”
“最早的記憶？什麼意思？”
“快回答我，比如你很小的時候，你不是說大姐把你抱大的嗎？你還記得大姐帶你的日子嗎？”
“這……其實關於我被大姐抱大這件事都是爸媽說出來的，我並沒有什麼印象，我有印象的時候已經都上小學了！”
“小學，不是吧，你上小學之前的記憶都沒有嗎？比如，比如娟兒出生的時候，你跟娟兒可是差了有十歲，娟兒出生的時候你總該有記憶吧？”
一般人五六歲前的可能不太記得，不過五六歲以後的記憶多少還是會記得一點的，尤其是生孩子這麼大的事。
席錦成臉色凝重的又想了想，最後還是搖搖頭。
此刻不止是林曉婉，就是他自己也突然發現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沒有小時候的記憶呢？
而他小時候的記憶似乎全部都是從家裏人口中得來的。
因爲家裏人經常說他小時候如何如何，因此他也就想當然的以爲自己的小時候就是這樣的。
見席錦成不說話，林曉婉不由盯着他那張好看到讓人挪不開的眼的俊臉，又奇怪了。
“錦成，你有沒有發現你和娟兒長的很像，但你和大哥或者大姐二姐長的並不像？”
其實這個問題林曉婉早就發現了，不過之前她以爲是因爲年紀差太多所以可能不太像。
現在林曉婉發現根本不是年紀差的問題，而是他們確實就不像。
畢竟席錦利和席有田一看就能看出是親父子倆。
之前剛過來的時候她還在心裏腹誹過，爲什麼李夏花那個醜東西會生出席靜娟這麼好看的閨女來。
如今再回頭想想這事似乎很不正常。
此刻的席錦成心早就亂了，他甚至都有點不敢回答林曉婉的問題。
因爲他驚恐的發現自己並沒有席靜娟是什麼時候出生的這個記憶。
他比席靜娟大了十歲，十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沒有記憶，而且就算十歲的孩子沒記憶，那爲什麼他十一歲以後的事情卻都記得十分清楚？
他還記得席靜娟蹣跚學步的樣子，記得席靜娟第一次叫哥哥的聲音，記得席靜娟第一次背起書包上學的背影，記得她送自己入伍時哭的兩眼通紅的模樣。
怔怔的看着林曉婉，席錦成嘴脣蠕動了一下卻又沒說什麼。
林曉婉心疼的看着他那痛苦的模樣第一次主動抱住席錦成。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問起這些的，你不要再想了，你沒有記憶可能是你受過傷什麼的，這不能說明什麼事！”
說到受傷席錦成的手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後腦勺。
那裏有一塊棱形疤痕，因爲被頭髮遮住了所以之前這一會沒注意，直到進了部隊頭髮剃短以後他無意間摸到了那裏有個淺淺的疤痕。
“婉婉……”
囁嚅的叫了一聲婉婉，席錦成突然抱緊她，像是溺水的人緊緊的抱着浮木。
林曉婉也緊緊的抱着席錦成的後背，小手輕柔的拍打着他的後背。
“不想了不想了，我們睡覺好嗎？明天還有好多事要做，不管過去是什麼，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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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錦成沒有回答林曉婉的話，但是心裏卻默默的回了一句：怎麼過去，沒法過去，他丟失的十年記憶，他和席靜娟被虐待了八年的回憶。
直到他入伍，直到他寄回第一筆津貼，他的爸媽才終於親切的叫了一聲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