捫心自問,她不瞭解他,但也知道,以前她沒那個閒心也不會不自量力的企圖瞭解他。
可現在,她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寬厚的背,彷彿他站在高高的雲端上,俯瞰着蒼生,那一雙深沉莫測的眸子似乎早就已經看穿了她。
雖不知道爲何他會在最後關鍵的時刻出手,但她清楚,若無所圖謀他斷然不會費心思出手。
“雲楚洛,在想本宮爲何向封國太子要了你嗎?”
在她沉思之時,前方的他忽然開口問道。
“因爲妾廚藝甚好。”黑暗中,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以爲然的笑容,可開口迴應的話語確是與這抹笑截然相反的誠懇。
前方男子聞言,眉梢輕輕挑了一下,黑眸閃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淡笑,“被齊國太子送出,你可心痛?”
這話問的可真是毫不留情!
他果然無情。
逼得她必須面對剛纔企圖想要忘卻在宜春宮內發生的一切。
她自嘲的冷笑,聲音幾分冷然的回道:“回太子的話,是否心痛妾已經忘記。”
元祁眼中閃過一道冷光,不再問下去。
與雲楚洛並排行走的映雪側頭看向雲楚洛,眼中有着明顯的妒火,幸而此刻夜色甚暗,掩藏了她所有外露的情緒。
太子對雲楚洛的確有所不同!
最先到的是永德宮,雲楚洛停下腳步對前面的元祁言道:“妾有些貼身之物還在永德宮,需取一趟。”
“嗯。”前面的元祁腳步未停,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得到了元祁的應允,雲楚洛便進了永德宮。
永德宮內燈火透明,宴會結束後,趙君澤先行一步離開,她眼光清明的掃了一眼趙君澤的房間,那房中燭光搖曳,有一道高大不容忽視的身影就站在那門前。
只是看了一眼,她便收回視線回到僅住了幾日的房間。
她本就沒有多少東西,唯一讓她惦記的也只是那幾張銀票和銀子而已。
說來十分可笑,她打開了梳妝檯前的幾個抽屜,卻左右看了看也不見有東西,今晚事情太多,她竟然忘記了自己女兒家裝扮用的胭脂水粉她根本就沒有。
自嘲的笑了笑,看來在進永德宮時,看到的那門前的高達身影還是多多少少的有些影響自己的思緒。
收起心思,立即背起包袱決然的離開。
院子裏站着兩個人,一個是橘桃,一個是流雲。
此時二人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她,當她從他們的面前走過去時,橘桃攔住了她,並面有幾分歉意的說道:“對不起。”
“你唯一對不起我的地方就是那一腳。”雲楚洛掃了橘桃一眼,冷笑道。橘桃這一句對不起,應該是當初冤枉她勾引趙君澤的吧?
她再繼續走時,流雲又攔住了她。她擰眉寒聲道:“你應該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吧?”
流雲面無表情的臉微微動了一下,那眼中似乎有不忍之色,他別過臉道:“太子要見你。”
趙君澤見她?
她神色微微一動,隨即面色冷然道:“如今我已是夏國太子之奴,恕不能從命。”手用力推開了流雲,在流雲與橘桃的錯愕目光下,背脊挺直離去。
在行至永德宮宮門前時,身後傳來那熟悉的聲音,“你竟這般不想見把本宮?”
趙君澤身形僵硬的站在門前,往日盡顯慵懶的眸子深沉內斂,黑暗的彷彿這可吞噬一切的黑夜,但此刻,他的眼中映着的只有不遠處身影決絕的女子。
雲楚洛身形停頓,身後那熟悉的聲音彷彿透過雲霄傳來,竟也在其中透着一絲陌生和遙遠。
她是不想再見他。
有些時候,做人若是太過眷戀一些不該眷戀的,拖泥帶水的只會讓自己深陷痛苦之中,更讓被你眷戀的人同樣不得輕鬆,這又是何苦?
明明她身在局中,被迫在這些權力者爭奪的漩渦中,極力的去選擇可以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不經意間的動心換來的也只是不敵世間任何的慾望。
她在經歷掙扎中懂得這個世界的生存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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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應該最爲清楚的不是嗎?
身在俗世,那美好的近乎於美夢的情愛,或許不該存有太多的期盼。
“妾如今乃是夏國太子之奴,此時已經是深夜,妾必須回長春宮安置。”她並未回頭,而是就那麼站在原地,目光直視前方,聲音清冷的說道。
“雲楚洛……”身後那人似有些無奈的喚着她的名字。這三個字,今日之前他經常叫着,那時候她的心思怕是沒有現在這麼複雜。
她緩緩閉上雙目,試圖平息因爲他這一聲呼喚而漸漸又不受控制的心痛,她終究是嘆息一聲,只要是人就無法切斷七情六慾,她冷漠而疏離的說道:“妾願齊國太子今後平平安安,得償所願。”
身在亂世,最難求的便是平平安安四字吧!
她感謝他曾經在慶王府出手相助。
不過,此刻她能說的也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恨本宮?”他見她跨過門檻,身子一半已經在永德宮門外,便面色陰沉的問道。
聞言,她微微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不。”
她沒有理由恨他,從一開始便已經知道結果,他們二人之間不存在恨。
瞧着她決然離去的背影,他高大的身形微微一動,就如此僵在原地望着那空無一人的永德宮門。
一直就這麼站着,站了多久他毫無感覺。直到身後傳來流雲的聲音。
“太子,夜色已晚。”
夜色已晚……
他的黑眸輕輕閃動了一下,夜色已晚,正是兩情相悅男女顛龍倒鳳之時,那個說不恨他的女子是否會在今晚便入了元祁的懷抱?被元祁壓在身下,肆意的品嚐着只有她纔有的美好?元祁可會溫柔待她?
她還是個處子,儘管她冷靜淡然,但仍舊害怕的不是嗎?元祁該會溫柔的吧。
他雙拳緊攥,眼中蒙上濃濃恨意。
若她想要保住清白,便是應該可以。
但,元祁不是他,他可以忍住,但元祁……
想到這裏,他面色一陣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