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秒繩子斷裂的時候,顧晚顏甚至是用撲過去的方式,緊緊地拉拽住了整條繩子。
但她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因此整個人趴在地上跟着繩子滑行了一段時間,裸露在外的皮膚被碎石子碾得火辣辣的疼。
可她像什麼也感覺不到似的,只是緊緊地拽那條繩子,手掌被磨得通紅。
懸崖下墜着的是一個木箱,看不清裏面是什麼。
而與此同時,旁邊吊在懸崖下的木箱突然開始極速下墜,很快就消失在了樹林中,隨後傳來一聲驚天的碰撞聲。
連慘叫都沒有。
顧晚顏的眼淚從眼角滴落下來,順着下巴滴落在下面的木箱子上,但她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死死地咬着脣,血色從貝齒間蔓延出來。
她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的身體極其沉重,像是一樣跟着一起墜落下去,眼看着即將拉不住繩子,木箱連帶着她整個人都在慢慢的往下滑。
忽然,她的手上覆上了一隻溫暖的大手,青筋布起的手緊緊地拽住繩子。
清冽的海洋氣息縈繞在身後,終於給了顧晚顏一絲安全感。
隨後趕來的衆人慢慢地跟她一起把木箱拉扯上來。
姜柊緊張萬分,同時也低聲道:“已經派人去與下面的樹林搜索墜落的木箱。”
除了顧晚顏,沒有人知道她救的到底是誰,你聽剛纔的對話場面中,只有她和秦情兩個人在。
但更大的可能應該是她認爲的自己孩子,也就是那兩個小姑娘。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當時的場面太過兇險,只能救下一方孩子。
木箱被人輕手輕腳地排放在地面上,然後打開了蓋子。
裏面一個靜靜地坐着一個男孩,身體被繩子捆綁着,嘴巴被膠帶封着說不出話來,唯有那雙眼睛保持着清明,此刻直直地盯着第一面見到的女人。
她淚流滿面,狼狽不堪。
霍雲澄被裝在木箱裏的時候就知道那個女人要玩什麼把戲,他還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從這個木箱裏出來。
畢竟母親救自己的孩子是天性,在她眼裏,他不是她的孩子,
但他也不會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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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他和那兩個小姑娘一樣都是她的孩子。
但聽見旁邊“砰”一聲響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活下來的是他。
但,究竟爲什麼?
霍雲澄和圍觀的所有人一樣迷茫詫異,甚至疑心她是不是救錯了人?
但很快,這個想法就被打破了。
霍雲澄被人從箱子裏抱出來,解開繩子和膠布,長時間跪坐着,他腳步有些不穩,歪了一下,卻沒能摔在地上,而是跌在了一個人的懷裏。
顧晚顏緊緊地抱着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霍雲澄極緩慢地眨了兩次眼。
他已經很久沒有被她這麼抱過了,久到媽媽的記憶幾乎要從腦海裏消失。
顧晚顏鬆開他,視線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手扶着他的手臂,摸索了兩遍後,努力想露出一個笑容,但霍雲澄卻能感覺到她的手卻在顫抖。
救援隊有帶急救用品上來,姜柊湊過來:“Doris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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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顏鬆開懷裏的霍雲澄,將他讓給救援隊的醫生,她勉強撐着起身,卻彷彿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秦情沒有騙她,木箱子裏竟然真的裝的有人,現在霍雲澄救上來了,那另外兩個孩子……
顧晚顏咬着牙,轉身就走。
裸露的皮膚歪有血痕,腳底下有尖銳的石子,但她像是沒有任何感覺似的,踉蹌着向前走去。
她背對着衆人越走越遠,霍雲澄忽然起身,掙扎着想要向她跑過去。
姜柊失聲:“小少爺……”
霍寒霆一言未發地抱起孩子,大步向前面的顧晚顏追過去,他垂眸看了一眼她不翼而飛的鞋,將孩子遞給姜柊,走上前兩步,彎身抱起人。
“我帶你去。”
顧晚顏原本要掙扎的,聽見這句話後忽然不動了。
她發狠地拽着他領口的西裝,在手心揉成一團,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裏。
霍寒霆能夠感覺到一點溫熱和心尖的疼痛。
不管過了多久,不管刻意跟她拉開距離多少次。
只要她一哭,他仍舊會感覺到心疼。
輾轉到箱子墜落的地方,搜救隊也從另一個方向過來,誰都沒有動。
顧晚顏從霍寒霆懷裏擡起頭,後者將她放下來。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箱子墜落的地方,感覺快要呼吸不過來。
她撥開灌木叢,忽然不動了。
四周一片死寂,只能聽見風聲哀鳴。
姜柊都不忍心再看了,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摔下來,想必……
霍寒霆輕輕地邁步走過去,看清楚狀況後,眸中浮現出一絲詫異。
木箱子被摔得四分五裂,然而卻沒有屍體,甚至連一點血跡都沒有,彷彿摔下來的就只是個空箱子。
顧晚顏呆愣愣地看着,然後撥開草叢,提起那隻箱子查看,底下只有一堆石頭。
人呢?
“我知道她們在哪裏。”
顧晚顏停住動作,回過頭,歪在姜柊懷裏的霍雲澄,儘管臉色蒼白,那雙眼睛卻堅定無比。
“我知道。”
搜救隊最終在當初那塊大石頭旁邊的一個小山洞裏發現了昏過去的想想和念念。
想來應該是天黑,那羣報廢也不敢隨便亂走,而天將明時,他們也找了過來,那羣人也就放棄了搜索這對雙胞胎。
顧晚顏抱着兩個女兒軟軟的小身體,一邊哭一邊查看她們的情況。
想想緊緊地攥着妹妹的手,感覺到外界的動靜之後,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了一次,懵懂地看着顧晚顏,隨後喊道,
“媽咪……”
“想想,是媽媽……”
顧晚顏將臉貼在她的臉上,“沒事了,媽媽來救你們了。”
想想又閉上了眼睛,這次是睡了過去。
急救隊的醫生來替她們兩個做了個檢查,確認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喫的藥僞造出了高燒,讓她們免疫力一時下降而已。
顧晚顏重重地鬆了口氣,由衷地感覺到了身心疲憊。
忽然,她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視線,擡頭看過去時,正對上倚靠在車旁的男人。他身上泥點斑斑,袖子挽起,襯衫領口釦子開着,多了幾分放浪不羈,沒有以前規整。
但那張臉,仍舊冷峻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