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他倆是啥時候搞一塊呢!”不知是誰嗤笑了一聲,聲音不大,但還是被在場的人都聽了去了。
有人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至於吧,桂香那丫頭心高氣傲地怎麼會看上他啊!”
“蘿蔔白菜各有所愛,誰知道他倆是不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有人理直氣壯地反駁。
錢滿亮被打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許長志仍不解氣,但他身爲村長也不好的這樣公然將錢滿亮打死,只能恨恨地收手,朝着他臉上啐了口濃痰。
錢氏看着半死不活的錢滿亮,心都快碎了。
她奮力掙扎着,好不容易纔從武家人手下掙脫出來,飛撲到錢滿亮身邊,緊緊摟着他鮮血淋漓的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的兒啊,你沒事啊!你別嚇唬娘!”
“我……我沒事……”錢滿亮氣若游絲的咧咧嘴,露出一口沾滿鮮血的牙齒,仍不死心地衝着許長志叫囂,“這半天都沒能把我打死,你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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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啊!你打算怎麼處置你閨女呢?要不你也把她趕出村子吧,正好以後我倆還有個伴,說不定哪天我治好了命根子,還能給你造個大胖孫子呢哈哈……”
“你別說了!別說了!”看着許長志一副要喫人的模樣,錢氏下意識就將錢滿亮摟得更緊,生怕他又激怒了許長志,活活將他打死,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說完,她朝着人羣后一臉複雜的錢大勇看去,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淚聲俱下地苦苦哀求,“大勇!我可是跟了你幾十年了,難道你就要這樣眼睜睜看我們娘倆被趕出去嗎?”
“你倒是爲我們說句話啊!就算你真的不管我了,那滿亮呢?滿亮也是你的孩子啊!你真的忍心看滿亮死在外面連個裹屍的草蓆都沒有嗎!”
錢大勇看着這娘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的模樣,嘴脣輕輕蠕動了一下,似乎有話要說,但卻又久久沒有吱聲,眼神中的複雜之色深深刺痛了錢氏的心。
“滿財……”錢氏也不再指望懦弱的錢大勇,將期待放在了錢滿財身上,“我可是你娘啊!我懷胎十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才把你生下來,又含辛茹苦地將你撫養長大,你難道都忘了嗎?”
“滿亮做得再怎麼不對,但他從未做過傷害你這個弟弟的事啊!你還記得嗎?你還是個小蘿蔔頭的時候你爹跟我整日忙着下地,是滿亮,是你大哥揹着你,給你做飯,哄你睡覺,在你被欺負的時候替你出頭,被打的鼻青臉腫渾沒一塊好肉。”
“你小時候頑皮,偷家裏的錢,是你大哥站出來爲你攬下責任,替你捱了你爹的一頓打。”
“……”
錢氏一樁樁一件件地舉列着他們之間的往事,幫錢滿財回憶着。
“都是從前的事了你還提了幹嘛?”滿財媳婦見錢滿財神色有些動容,急忙將錢滿財拉到了身後,十分不悅地道:“你總拿以前來說事,爲什麼不說說現在?”
“你忘了前兩年錢滿亮賭博欠了一大筆錢還不上,跑出去躲着不敢回家,是滿財四處借錢給他還上,還捱了那些討債的人一頓毒打,被打得三天三夜下不來牀?”
“你忘了因爲錢滿亮把家裏的錢全偷走,你孫子生病沒錢醫治,差點燒成了傻子?”
“還是說你忘了滿財生病的時候,我拉下老臉挨家挨戶地借錢,好不容易借到一點,結果討債的人上門,你怕錢滿亮被他們打死,逼着我將給滿財治病的錢交出來給他還債,害得滿財半死不活地在牀上躺了半個多月,要不是三叔公看不下去自掏腰包給滿財請了個大夫,滿財早就去見閻王去了!”
滿財媳婦越說越激動,臉色都漲得通紅了起來,“滿財念着你是他娘,錢滿亮是他大哥,一直容忍你們的作爲,可你們呢?”
“你們有誰真心實意地替滿財考慮過?要不是錢滿亮先去欺負人家謝珍會鬧出這麼多事?就算是許桂香先慫恿的他,但他要是知錯就改,及時收手會發生現在這種局面嗎?”
“要我說,你倆都是活該!”
“而且,要說最可惡的還得是你!你以爲錢滿亮如今落到這地步是誰的錯?是村長的錯還是謝珍的錯?我告訴你,都不是!是你這個當孃的錯!”
“是你一味的溺愛與縱容將他一步一步推到如今這局面的!你自己想想,如果你在知道錢滿亮是因爲想輕薄謝珍,才被打的時候及時認識到錯誤,而不是一味地將責任推到謝珍身上,會發生後面這些事嗎?”
滿財媳婦字字誅心,錢氏彷彿遭雷擊一般身子猛地一顫,原本緊緊抱着錢滿亮的手一鬆,神情很快變得呆滯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她回過神來,雙手用力拍打着大腿,哭得肝腸寸斷,“都是娘害了你啊!我的滿亮啊!都是娘害了你……”
“爹,滿財,你們也別怪我這個當媳婦的心狠,咱家是個什麼情況你們是知道的,你們若是心軟了想將他們留下,我不阻攔,但明天我就帶着我兒子回我孃家去,以後大家老死不要往來!”
滿財媳婦態度強硬地扔下一句話,抱着孩子回了老宅。
這也不能怪她心狠,實在是被錢氏母子給傷透心了。
錢滿財看着追悔莫及的錢氏,最終只深深地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轉身追媳婦兒子去了。
這麼多年,他自認他做得已經夠仁至義盡了,有些東西也該割捨了,總不能一直讓媳婦和孩子跟着他受苦。
“唉!”武桂勇重重嘆息一聲,紅着眼扭過頭不敢再看錢氏。
他這個閨女頭昏啊!淨做些荒唐事,如今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也不能怪別人!
“今天還麻煩你們大家給我做個見證。”很快,錢大勇心中也做出了決定。
衆人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了去。
都不用說,大家光靠想都能猜到他現在想說什麼。
“大勇啊,你可不能做這麼絕啊!”谷文蘭心中一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滿財媳婦是個好孩子啊,她當初只收了我家一袋苞米就嫁給了滿財,在我家跟着滿財吃了多少苦,一句怨言都沒說過,我們不能寒了她的心啊……”錢大勇無奈地看着她。
谷文蘭嘴脣起起合合,半晌沒說出話來。
滿財是個懂事的孩子,總不能讓他那爛泥扶不上牆的大哥和他那隻會偏心的娘害得他妻離子散吧……
見谷文蘭妥協,錢大勇這纔看向絕望的錢氏,“一會我請人替我寫封休書,你拿着離開吧,以後你就當我們死了。”
說着,她看了看一臉看戲的謝珍,想了想,問道:“珍丫頭,你男人呢?咱村就你男人識字,這事恐怕還得麻煩他了。”
“不好意思啊,我男人今天一早就出門去書院報道了。”謝珍攤攤手,表示她也沒有辦法。
錢大勇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剛想說點什麼,就聽錢氏聲音沙啞地道:“不用麻煩了,我現在就帶着滿亮離開。”
她一邊說着一邊從地上爬了起來,神色難得地平靜了下來。
可當她彎腰去扶錢滿亮,看着錢滿亮一臉痛苦,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的模樣,鼻子一酸,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滾落了下來,“我的兒啊,你扶着娘,慢慢來。”
武桂勇到底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再次重重嘆息一聲,上前幫着錢氏一塊將錢滿亮從地上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