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顧時徹先行起牀。
他掀開眼皮,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江晚晴,緩緩勾脣。
她的睫毛好長。
顧時徹下意識伸出手想去觸碰她。
卻想到這樣會把她吵醒,他又伸回了手。
就這樣盯着她的睡顏,許久。
該起牀了,有好多事還沒有解決,比如…那個利用網絡輿論傷害她的人。
雖然安老太太早就把輿論給壓了下來,給謠言製造者發送了律師函。
事情已經翻篇了,但他還要讓傷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顧時徹掀開被子,小心翼翼走下牀。
而此刻,江晚晴在夢裏囈語着:“時徹哥哥…你快回來,那個黑化人格…好可怕。”
“不要…不要碰我,我不要他…快消滅掉。”
他揹着身,站在牀邊,許久。
顧時徹的眼眶紅了一圈,眼睛微黯注視前方,有股令人窒息的空洞。
她說…要消滅他?
“所以,昨晚你說你最愛我,是假的?”
許久,他慢慢閉上眼,眉頭驟然擰緊。
顧時徹蹲下身,拿出塵封在櫃子裏的腳鏈。
他掀開她的被子一角,蒼白沉鬱之色凝結在他的眉宇,爲她帶上腳鏈。
……
江晚晴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昏睡過去的。
迷迷糊糊間,她被顧時徹抱到浴室裏洗澡,又被抱回牀上。
到現在,她的身體都有些無力。
江晚晴恍惚睜開眼,望着天花板。
她覺得,這個黑化人格的偏執欲比以往還要可怕。
可怕到要喫自己的醋。
可怕到她又想要逃。
可她一想起,主體的顧時徹把自己綁在椅子上,爲了不讓發瘋的自己去找她。
想起那日綠人格的他,跪在地上,哭着求她救自己。
“救救我們吧…救救住在同一具身體裏破碎的我們。”
無論什麼時候想起那句話,都像一把利劍,直戳她的心臟。
她已經陷下去了,再也出不來了。
江晚晴目光呆滯,掀開被子時才發現。
她雙腳之間多了一條細長的腳鏈。
金色腳鏈…
她輕微一動,就會發出金屬的撞擊聲。
尤其是拖在地上時,腳鏈摩擦地面的聲音實在太刺耳。
他又想把她鎖在身邊。
病態的佔有慾。
江晚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下牀。
那能怎麼辦呢?
陸崎給了她兩次機會,可以逃離顧時徹的機會。
她都選擇了留下。
自己作孽,再痛也要嚥下去。
她被困在着以愛爲名的囚籠裏,清醒看着自己越陷越深,越往下墜,直到完全喪失自我。
江晚晴赤腳踩到地面上,腿發軟得厲害,一下沒站穩,身子一傾。
要摔倒了。
身前,一個寬厚的胸膛抵住她,將她穩住。
那股熟悉的木質香縈繞而來。
江晚晴穩住腳跟,擡起頭,正對上一雙黑漆漆的冷眸。
顧時徹穿着黑色的睡衣,戴着金絲眼鏡,垂眸凝着她。
“顧…顧時徹?”
她還是不死心,想知道是哪一個人格。
萬一主體人格回來了呢?
顧時徹冷笑一聲,眉眼微動,推了推鼻樑處的金絲眼鏡。
“連你都要用這麼卑劣的口號來試探我,跟那個精神病醫生學的?”
他眸色稍冷,臉色微青。
“我知道你們的祕密口號,只是不屑於說而已。”
男人低沉的聲音從她的頭頂處傳來。
“嗯, 是我,對吧?”
江晚晴瞪大眼睛:????
黑化人格竟然知道?!只是他不願裝而已。
她顫抖着手,心裏五味雜陳,渾身僵硬。
顧時徹垂頭,輕抿着脣,捏起她的小手,語氣漫不經心。
“所以,你別想瞞着我什麼。”
“你說謊的樣子,很生疏,和你吻我一樣生疏。”
江晚晴張開脣,又抿起脣,欲言又止。
他修長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掌心,一把抓住她白皙的手腕。
“走,去喫飯。”
腳鏈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但在他耳中,卻是世上最美的樂曲。
江晚晴聽着這聲音,心情躁鬱。
路過的傭人朝她低頭鞠躬時,視線都在那根金色腳鏈上。
那些嘲弄的目光完全無法忽視。
江晚晴難堪地垂下頭,儘量拖慢步伐,不讓腳鏈發出聲響來。
見她步伐緩慢,顧時徹頓住,轉頭望向她。
她眸色陰鬱,紅着眼眶望着他。
“時徹哥哥,爲什麼要用腳鏈鎖住我。”她低垂着眸,來掩蓋眸色中的酸澀。
“懲罰。”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顧時徹不語,斂下寂沉的眼眸。
沉默幾秒,他攔腰抱起江晚晴,走向餐桌。
顧時徹把別墅內所有傭人清出去,只准他們在江晚晴休息的時間內才能進來。
但,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江晚晴坐在餐桌上,開始喫飯。
她稍微一動,腳鏈便發出刺耳的響聲。
眼淚落進面湯裏,她喫起來覺得食之無味,還有些苦澀。
顧時徹的眉頭微蹙,臉瞬間陰沉。
“喫飯,哭什麼?”
“你是不是在想,讓其他人格出來救你?”
他的語氣溫度盡失,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
江晚晴拿着筷子的手一頓,盯着面前的碗發呆。
“對,我希望!”
她賭氣道,砰一聲把筷子扣在碗邊上。
“他們不會用腳鏈鎖住我!不會那麼兇我!不會讓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她知道,這些話一定會激怒這個黑化人格,她不應該激怒他。
但她已經快氣瘋了,實在忍不住。
這個人格一出現,兩人之間的關係又回到了原點。
他根本就不懂得怎麼愛一個人。
他只知道把人鎖在身邊。
意料中的暴怒並未來臨。
顧時徹坐在餐桌對面,靜靜看着她歇斯底里。
他緩緩站起身,冷笑一聲。
那一聲冷笑,刺得江晚晴渾身發顫。
顧時徹一步一步緩緩靠過來,站着在她身前,居高臨下望着她。
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因爲我知道,你不愛我。”
“你愛的,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原本的顧時徹。”
“而我,只是一個卑劣的附贈品,一塊破爛的碎片。”
“你和那個醫生一樣,想殺掉我,想把我從腦子裏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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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我會殺掉主體人格,成爲真正的主人。”
江晚晴猛然擡頭,眼眶泛着紅。
眼前的顧時徹,冰冷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