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趙雲璟與陳公子進了山。
陳公子只帶了一個書童來的,那書童不過十三四歲,平時做的是提包、跑腿這樣的小活,雖然聰明但小小一個,若真遇到事,陳公子可能還要反過來保護他。
初時還擔心趙雲璟帶他進山,是要打他一頓,不過真正到了山裏頭,陳公子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如果趙雲璟真是那種恃強凌弱的人,那他跟自己又有什麼區別呢?一個恃強凌弱,一個以權壓人,是同樣沒有資格得周慕嬌的喜歡的。
趙雲璟在一個山坳裏停下,回過身來,看着書童淡淡一笑。
書童叫四九,手裏一直握着把短刀,一路上都警惕着,以防趙雲璟突然下黑手,現在這地方偏僻得很,前邊還有個小石堆擋着,是視線盲區,明顯是一個完美的殺人場地。
一般人就算進了山,也未必會到山坳裏來,就算來了,也未必會特意繞到那個小石堆再往裏走,所以別說是希望有人制止趙雲璟行兇了,如果他們被殺了,屍體在腐爛之前能被發現就已經很不錯了。
趙雲璟抽出了腰間的柴刀。
四九握着短刀,擋在陳公子身前:“你!你想幹嘛?!你要是敢動手,我跟你拼了!”
陳公子拎着四九衣領提到一邊,皺眉:“趙雲璟,你想幹嘛?”
“陳公子遠來是客,因此,在下想請陳公子喫頓好的。”
“……你要打獵?打什麼?野豬?”陳公子撇了撇嘴,“野豬肉有什麼好喫,倒是狼肉我沒喫過,你就打一匹狼吧。”
“來的路上碰到出殯的隊伍沒?”
“碰到了。”
“若是真打狼,下次你我就是出殯的主角了。”
陳公子嚇了一跳:“周姑娘她祖母,是因爲打了狼?”
“狼是極其記恨的動物,又很團結,你今日傷了它,再過二十年,它還認得出來。”
趙雲璟一邊往裏走一邊跟陳公子科普山裏不同野獸的習性,哪些不能喫,爲什麼不能喫,哪些能喫,要怎麼喫纔好喫,趙雲璟講了一路,陳公子就流了一路的口水。
見趙雲璟再一次停下來,他立即精神一震:“能開打了?”
“能了。”
“打什麼?”
趙雲璟作了個讓他噤聲的手勢,陳公子就不出聲了,一手捂自己嘴,一手捂四九的嘴,生怕自己呼吸太大,驚走了獵物。
不過,趙雲璟到底想打什麼?
沙~沙~沙~
不遠處的草叢裏傳出奇怪的沙沙聲,草頭劇烈搖動,一陣腥味隨風飄來,陳公子一個反胃,差點把早飯給吐出來了。
四九突然嗚嗚大叫,手指着前方激動得直跺腳,陳公子順着他手指看過去,嚇得嘶地倒吸一口涼氣,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的娘啊!那是什麼?!
一條金黃色的蟒蛇!
蛇身有手臂那麼粗!兩丈長!
蟒蛇慢悠悠地移動,紅色的熱蛇信子不停地吞吐,一雙三角盯着前方,突然間蛇頭一擡。
陳公子頓時與它來了個四目相對!
他轉身就想跑。
“別動。”
趙雲璟沉聲,“雖然民間經常用‘大蛇出洞’來形容人們的懶和慢,但大蛇本身速度很快,而且暴發力很強,一條一丈長的蟒蛇,暴起時的高度,可達它身體的三倍。”
而且蛇類很小心眼,你趴在地上裝死,呼吸放輕,它覺得你無趣了一會就爬走了,可是你若是當着它的面做大動作,它會認爲你在挑釁,從而對你發起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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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獵人的腳程和反應在對上這種大蛇時勉強可一戰,像陳公子這種細皮嫩肉又沒幾兩力的,別說跑了,腿一邁就得被攻擊。
四九全身發抖,陳公子也不敢動了:“趙雲璟,你果然是卑鄙小人,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卻要帶我來這噁心死我!”
關鍵是,如果他是被蛇咬死,或是被蛇纏死,肯定不會有人認爲趙雲璟是兇手!
趙雲璟用‘你是傻子麼’的表情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而是緩緩朝大蟒蛇走去。
陳公子表情複雜。
看來自己真的是太強了,竟然使得趙雲璟不敢公平競爭,不得不使用下三濫的手段!
趙雲璟全神貫住,等那蟒蛇向陳公子游去時突然暴起!
“啊!”
四九驚叫:“死了!死了!死了!”
陳公子被鮮血濺了一臉,眼睛和腦子裏全是紅色,聽見四九說‘死了死了’,他第一反應就是趙雲璟被蛇咬死了,臉上的血也不抹了,從地上撿起塊大石頭就往前撲。
趙雲璟剛剛砍了蛇的七寸,剛想將蛇頭砍了,突然驚覺腦後有風聲,他身形往旁邊一閃,那風聲就擦着他鬢角而過,落在了蛇身上。
“打死它!四九!拿刀來!打死這畜生!給姓趙的報仇!”
四九看了一眼旁邊雖然一身的血但是好端端的趙雲璟,不明白爲什麼自家公子要說爲趙雲璟報仇,但四九是個聽話的好書童,公子讓他打死那畜生,那他就要打死。
主僕二人一個用刀一個用石頭,兩人一個朝着蛇身拼命砍,一個衝着蛇頭狠命砸,趙雲璟瞧着兩的的瘋狂勁,默默往旁邊閃了閃,給兩人騰了地。
陳公子打得渾身沒有了力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才整個人壓到蛇身上,他用力抹去臉上的汗和血,正要鬆一口氣,餘光突然掃到旁邊的趙雲璟,他嚇得一下子彈跳起來。
“喂姓趙的,你真死了?這是你的魂?!”陳公子垂頭喪氣,“完了,周姑娘肯定以爲我是兇手了,此生我註定是與周姑娘無緣了!”
趙雲璟失笑:“陳公子,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樣,算是個好人。”
“我本來就是好人,什麼叫算是。”陳公子又躺回蛇身上,閉了閉眼,“可惜從今天開始,我身上要揹負性命了。”
“蛇全身都是寶,並且有很多喫法,今日砍殺這蛇,陳公子和你的書童也出了力,這蛇就一人一份。”趙雲璟說着將陳公子拖開,手起刀落,將昆砍成三斷,招呼四九,“來,一人背一段,你家公子要是背不起,那你就幫幫他。”
“姓趙的你沒死?!”
下一句是:“誰說我背不起了?少看不起人!四九,拿來!”
陳公子扎馬步,然後肩上一沉,他一個踉蹌差點摔了。
趙雲璟伸手託了託,說:“陳公子,你我身爲男兒,不應只沉迷於兒女私情,再者我與阿嬌情投意合,你如何再堅持,那也只是強人所難且沒有任何好的結果。”
“呵,本公子——”
“兩年後大比,比排名,若是日後同朝爲官,就比誰對江山社稷的奉獻大,誰能替百姓做更多實事,這不比爭風喫醋更有意義嗎?還是說,你不敢接受挑戰,不敢跟我比?”
陳公子眯眼:“誰說我不敢?比就比!”
“那第一回合,兩年之後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