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霆野看着她專注的側臉,突然說:“回去後,我會處理林曉梅的事。”
話沒說完,帳篷外突然傳來急促的哨聲,接着是張政委的喊聲:“團長!指揮部緊急集合!”
宋霆野瞬間恢復了軍人本色,起身時已經挺直了腰板。
他低頭看孟沅,眼神中有歉意,但更多的是堅定。
“去吧。”孟沅微笑着說,“我等你回來。”
宋霆野彎腰,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大步走出帳篷。
會議結束後,時間已經趨近於傍晚了,夕陽將軍區主樓的影子拉得很長。
宋霆野拉開吉普車門,小心翼翼地攙扶孟沅坐進副駕駛。
她的臉色仍然蒼白,但眼神已經比早晨清明許多。
“能自己系安全帶嗎?”宋霆野俯身問道,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驚擾了她的疲憊。
孟沅點點頭,手指卻使不上力,試了兩次都沒能扣上。
宋霆野沒說話,只是伸手幫她扣好。
發動機輕聲轟鳴,車子緩緩駛出軍區大門。
孟沅靠在頭枕上,透過半開的車窗看着站崗的士兵向他們敬禮。
風裹挾着初夏的熱度吹進來,帶着路邊梧桐樹特有的清香。
宋霆野右手扶着方向盤,左手自然地伸過來,覆在孟沅的手背上。
他粗糙的掌心貼着她微涼的皮膚,拇指輕輕摩挲着那些輸液留下的細小針眼。
“還疼嗎?”他問,目光依然注視着前方的路。
孟沅翻轉手掌,與他十指相扣:“不疼。”
她的指尖觸到他虎口處一道新鮮的傷痕,“你呢?”
宋霆野搖搖頭,嘴角微微上揚:“小傷。”
車子駛過繁華的市區,路燈開始次第亮起。
孟沅望着窗外匆匆而過的行人,突然意識到這是他們從災區回來後第一次一起回家。
三天前,她是怎樣絕望地衝進暴雨中的?
而現在,宋霆野溫暖的手掌正牢牢握着她,彷彿永遠不會鬆開。
紅燈亮起,車子停下。
宋霆野轉頭看她,夕陽的餘暉透過擋風玻璃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堅毅的輪廓。
孟沅注意到他眼角的細紋比從前明顯了,救災期間的風吹日曬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
“看什麼呢?”宋霆野問,聲音裏帶着難得的輕鬆。
孟沅微笑:“看你。”
短短兩個字,卻讓宋霆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綠燈亮起,他不得不轉回頭繼續開車,但握着她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駛入軍區大院時,路燈已經亮起。
幾個散步的軍屬看到他們的車,交頭接耳地說着什麼。宋霆野面色不變,只是將車穩穩停在了自家樓下。
“到了。”
他鬆開安全帶,卻沒有立刻下車,而是靜靜坐了幾秒,像是在積蓄力量。
孟沅知道他右腿的傷還在疼,剛纔在會議室,她注意到他起身時微不可察的僵硬。
她剛想說自己能走,宋霆野已經推門下車,繞到副駕駛這邊拉開了車門。
“我抱你上去。”這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孟沅搖頭:“你的腿——”
話沒說完,宋霆野已經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他的動作很穩,但孟沅還是感覺到一瞬間的顫抖,他在忍痛。
她想抗議,卻在擡頭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時沉默了。這個固執的男人,在這種時候總是說不通的。
樓道里的感應燈隨着他們的腳步聲亮起。
宋霆野的呼吸有些重,但步伐依然穩健。
孟沅貼着他的胸膛,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聞到混合着肥皂、火藥和藥味的獨特氣息。
這是她的丈夫,她的宋霆野。
到了家門口,宋霆野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從口袋裏掏出鑰匙。
門開了,家的氣息撲面而來。陽臺上那盆綠蘿依然挺立,應該是李梅幫忙照看的。
宋霆野關上門,將外面的世界隔絕在外。
“在這乖乖坐着,我去倒水。”
說完,宋霆野就轉身去廚房倒水。
孟沅聽到水流聲,接着是開藥盒的聲響。他回來時手裏拿着杯水和幾粒藥片:“先把藥吃了。”
孟沅接過藥,卻注意到他走路時右腿明顯不太敢用力:“你的藥呢?”
“待會兒再喫。”
宋霆野輕描淡寫地說,在她身邊坐下,沙發因爲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孟沅吞下藥片,將水杯放在茶几上。
窗外,夜色完全降臨。
軍區大院的燈光一盞盞亮起,宋霆野伸手攬過孟沅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回家了。”
他低聲說,下巴輕輕蹭着她的發頂。
孟沅閉上眼睛,聽着他穩健的心跳。
是的,回家了。
無論外面的風雨多大,無論前路還有多少挑戰,此刻他們回到了這個屬於彼此的小天地,就足夠了。
宋霆野的手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在哄孩子入睡。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孟沅眨了眨眼,一時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身下柔軟的牀墊和枕頭上熟悉的氣息告訴她——這是家,她和宋霆野的家。
她伸手摸向身旁,牀單上還殘留着體溫,但人已經不在。
廚房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響,孟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從災區回來已經兩三天了,宋霆野堅持每天早起給她做早飯,儘管他的手藝實在不敢恭維。
孟沅坐起身,胸口傳來一陣悶痛,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災區那場高燒留下的後遺症還沒完全消退,軍醫囑咐她要靜養兩宋。
牀頭櫃上擺着一個小玻璃瓶,裏面裝着那十八顆珍珠,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暈。
瓶子旁邊是一卷白線和一根細針,宋霆野昨晚笨手笨腳試圖幫她重新串項鍊,結果紮了自己好幾次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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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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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霆野推門進來,手裏端着餐盤。他穿着家常的白色背心,露出結實的手臂,上面還貼着幾處災區留下的創可貼。
孟沅剛想說話,又被一陣咳嗽打斷。宋霆野立刻放下餐盤,坐到牀邊輕拍她的後背:“今天再去醫務室看看。”
“沒事,好多了。”孟沅勉強壓下咳意,看向餐盤。
只見那煎蛋邊緣焦黑,饅頭片厚薄不均,唯一像樣的是那碗冒着熱氣的小米粥,“進步不小啊,宋團長。”
宋霆野耳根微紅,把筷子遞給她:“快喫,一會兒涼了。”
孟沅夾起一塊饅頭片,突然聽到窗外傳來幾個女人的竊竊私語。
“…就是她,聽說在災區不顧阻攔非要去找宋團長。”
“可不是嘛,聽說跟那個蘇聯代表也有一腿!”
“…宋團長這麼好的人,怎麼就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