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柊低頭說了句“顧小姐帶到”便退出了房間。
男人身影一頓,緩緩地轉過身來,露出那張顛倒衆生的俊美容顏,他定定地看着顧晚顏,夕陽的餘暉在他眼裏點綴上了細碎的光,讓他彎脣一笑成了世間絕景。
這是真正意義上與霍寒霆的第一次見面。
恍惚間,她聽見他說:
“好久不見,顧晚顏。”
像是兩個互聊十年的網友終於見了面,又像是久別重逢的故友終於在他鄉處相逢。
他語氣帶着一絲柔和,與他人面前冷硬的形象半點也不相符。
但顧晚顏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男人,她帶着警惕狐疑地道:“這位先生,我們見過?”
她能明顯感覺到男人一怔,那雙黑色的眸子隨着夕陽漸漸地垂落,重新復歸爲一片幽深,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重新開口:
“抱歉,沒有跟你介紹過,我叫霍寒霆,兩個月前我們曾在鳳升見過。”
鳳升是那晚她出事的酒店,至此,顧晚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便在自己跟眼前這個男人之間劃下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界線。
窗外的小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斜斜地打在玻璃牆上,順着透明的玻璃垂落下來,像是哭泣的淚珠。
顧晚顏從記憶中回過神,她抿了抿脣,起身跟容英韶道別:“容容,我還有事,就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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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英韶有些不滿:“好不容易我今天有空,你反而忙了起來。”
顧晚顏再三道歉:“對不起。”
“去吧,去吧。”容英韶揮了揮手,坐在窗邊繼續看雨。
“謝謝。”顧晚顏小跑着出了咖啡店,雨絲披掛在她身上,爲她帶來一絲初秋的涼意,但她卻沒有半點感覺,匆忙進了自己車子裏,調轉車頭往家裏開去。
她頭髮上布了一層細密的水珠,卻沒時間抹去,腦海裏不住地回想着那句“好久不見,顧晚顏”,每個字都被她拆分開,又組合在一起,終於品味出了那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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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驗證那個在她看來有些匪夷所思的結論,一路將車子開得飛快。
然而到家才發現,霍寒霆還沒有回來。
事實上,她已經好幾天沒有看見過他了。
此時,城市的另一端,被人唸叨着的男人正坐在二樓一個雅緻的包廂裏,在他的對面是一個半邊臉掩藏在陰影中的男人。
兩人在二樓談事,底下是一個小型拍賣會,不少達官貴人都在湊熱鬧,互相競價。
“你這一次可打了那些老狐狸一個措手不及。”男人笑道,“不過,你真的不打算自己出面?”
“不必。”霍寒霆垂眸,“就這樣讓它獨立出去是最好的結果,不過——”
似是想起了什麼,他微微擰眉:“有關於我的消息是不是暴露出去了?”
“怎麼可能。”男人一臉詫異,“他們現在猜我們是仇人還差不多,哪會想到背後有你呢?”
霍寒霆微微點頭,眼中卻仍舊有一抹疑慮。
忽然,他轉頭透過玻璃看向底下的大廳。
此刻,拍賣會接近尾聲,拍賣臺上豎着一根柱子,頂端被一塊紅色的布給遮蓋住。
聽不清拍賣師在講些什麼,然而當旁邊的助手揭開紅布時,底下一衆觀衆的驚呼隱隱透過玻璃傳遞了過來。
柱子頂端有一個長方形的玻璃罩子,裏面有一個黑色盒子,純黑的絲絨上靜靜地躺着一塊綠寶石,晶瑩剔透。
男人看了一眼就笑了:“祖母綠,真不多見,聽說是哥倫比亞紫色礦區出產的。”
低下的人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競價,不時有人出聲。
姜柊跟了霍寒霆這麼多年,早就已經學會揣摩他的心思,率先替他排憂解難,此刻微微一躬身:“我去替您拿來。”
霍寒霆沒有反對,男人斜睨了一眼姜柊離去的身影,有些詫異道:“你對這塊寶石感興趣?”
也不對,他們這些男人哪會戴這個,轉念一想,男人就明白了。
“是給霍太太的?”他笑起來,“平時看你提也不提,沒想到還知道疼人。”
霍寒霆沒有反應,他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句烈酒,卻也沒有出聲反對,只是又接着提起了其他事。
姜柊回來的時候,兩人的交談正好抵達尾聲,霍寒霆起身告辭。
“那麼,EM就要多辛苦章叔叔了。”
若是其他人在此聽見這句話,一定會大驚失色。
男人微微點頭,目送霍寒霆離開包廂。
“先生。”姜柊將一個黑色盒子遞給了霍寒霆,後者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
這顆綠寶石呈現透明的翠綠色,頗具美感,在燈光照射下更顯得晶瑩剔透,在黑色絨布上投下一片綠汪汪的影子,漂亮得如夢如幻。
霍寒霆脣角微勾,合上蓋子放進口袋裏,步伐走得快了幾分。
但抵達家中時,時間已經不早了,霍雲澄已經睡下,顧晚顏的房門緊閉着毫無動靜。
張嫂出來給霍寒霆沏茶,後者接過,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他們都睡了?”
“小少爺已經睡了,至於太太——”張嫂遲疑着道,“太太回開就上了樓,就晚飯下來過一次。”
霍寒霆放慢動作,沉聲問道:“她今天出去了?”
“是,太太今天下午出去了一趟。”張嫂想了想,“這幾天太太都待在老宅,偶爾回來也是在看電視,一直在看霍氏的消息,不過我看她今天好像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
“嗯。”
霍寒霆捏着茶盞靜靜沉思,沒發覺張嫂有些躲閃的眼神,直到指腹被燙了一下才發覺自己出神許久。
他放下茶盞,起身上樓:“我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
張嫂點點頭,鬆了口氣。
霍寒霆走到樓梯分叉口處,想要往自己的房間去,卻不知怎的,腳步一轉走到了顧晚顏房門前。
他靜靜地佇立一會兒,似是猶豫了片刻,還是將手覆上門把手,擰開了門。
房間裏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隱隱從窗簾背後透出來。門開了一條縫,半面光垂落在地板上,門口的影子被拉得斜長,攀爬上牀鋪。
牀上鼓起一個包,很明顯有人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