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箏現在在萬凰庭。
顧晚顏猶豫着跟容英韶商量應該怎麼辦，找上門去問的希望到底有多大。
“希望爲零。”
容英韶毫不客氣地道，“沒有找人把你趕出去，就算是他顧念夫妻一場。”
顧晚顏沉默了：“不用這麼狠吧？”
“你拿槍指着他啊，我的顧小姐！”容英韶問她，“你想想看，要是霍寒霆因爲一個女人拿槍指着你，你怎麼想？”
顧晚顏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表情逐漸猙獰。
“是不是氣瘋了？”容英韶搖了搖頭，“這也難怪他要跟你一刀兩斷。”
“那怎麼辦？”
顧晚顏不是很想被掃地出門。
“簡單！”容英韶給她出餿主意，“你們兩個又沒離婚，你回自己家有什麼問題嗎？”
顧晚顏愣住。
“那箏是他送給你的，就是你的東西，你回自己家拿自己的東西有什麼問題嗎？”
顧晚顏：“……”
妙啊！
“你這五年律師沒白學。”
她情不自禁的感嘆道。
容英韶：“我怎麼聽着不像好話呢？”
顧晚顏乾笑兩聲：“你聽錯了，先不說了，我去取我的東西。”
她立刻掛了電話，然後開車前往萬凰庭。
傍晚時分下了小雨，地面溼漉漉的，凝結在車窗上一層霧濛濛的水汽，整個世界彷彿都像浸滿了水分，折射出下班*時迷離的車尾燈。
顧晚顏開着車一路抵達了萬凰庭，暢通無阻。
白色的車子在大門前停下，顧晚顏下車踩在了公路上，環望四周鬱鬱蔥蔥的山林。
這裏一片寂靜，偶爾會聽聞兩聲清脆的鳴叫從深山中傳來，樹葉嘩嘩地顫抖着，舒展着碧綠的身姿。
到處都是沒有人蹤的跡象。
不過也是，自從上次她離開這裏之後，想必派守在這裏的霍氏保鏢也都離去了，至於霍寒霆更加不會來這裏。
顧晚顏眼眸垂，然後走到大門前，擡手按亮門鈴，開始刷臉。
系統掃描，示意通過。
大門“吱”的一聲開了。
顧晚顏表情複雜，滄海桑田，這個家還記得她。
她嘆了口氣，回身上車，將車開了進去，大門在她身後關閉。
她小心翼翼地將車開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然後從車上下來，避過大多數外在監控器。
在這裏生活過許多年，她熟知每一處安全系統。
下了車，她直接刷指紋開了門。
大廳裏一片幽深安靜。
顧晚顏在玄關處凝視着黑暗中傢俱的輪廓與影子，心情複雜。
這裏曾經充滿了歡聲笑語，是他們共同的家，如今卻人走茶涼，寂寥荒涼。
顧晚顏沒有開燈，當她邁步開始走動的時候，每一寸地方，每一處需要避讓的都從她的記憶深處挖掘出來，帶着刻入骨髓的熟悉感。
她摸黑上樓，腳步聲在空蕩的大廳裏回放。
打開琴房的一剎那，斜斜的影子印拓在地板上，勾出朦朧的輪廓，幾乎要跟黑暗融爲一體。
顧晚顏邁步進去，除了正中央的一架鋼琴之外，她看見了架在角落裏的那把二十一弦名箏。
掀開罩子，她撥動琴絃。
一聲嗡鳴，清脆悅耳，繞樑三日。
這個音色才正確。
顧晚顏滿意得很。
當初爲了能讓她在家裏好好地進行創作，霍寒霆幾乎將所有樂器都湊齊了，而且都是頂級珍品，電子化錄音設備也是一應俱全。
今晚的萬凰庭沒有人，簡直就是她的天然遊樂場。
顧晚顏原本想把琴帶走，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留下來熬個夜，錄完音就走。
整棟房子裏只有她一個人，她站在錄音設備前開始嘗試着自己拿這把琴重新彈奏了一遍自己的曲譜。
又琢磨了幾遍之後，修改了幾個細節纔算是徹底將初稿定下來。
她自己一個人操縱着巨大的錄音設備開始錄音。
箏鳴聲聲入耳迴盪在這棟空曠的莊園中。
等到深夜纔算是錄完了*。
消聲、去噪等後續操作，統統都由她一個人完成。
拿到最後的母帶，顧晚顏伸了個懶腰，準備收拾東西離開。她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想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卻在拉開的一剎又把窗簾合上。
背靠在厚厚的窗簾上，她心臟砰砰砰地跳。
然後手忙腳亂地關了燈。
她躡手躡腳地又走到窗簾邊，偷偷掀開一條縫往外看，的確有一輛看不清車型的黑車遠遠地朝着這邊開了過來。
錄音室採用特殊材料製作，保持着絕對的安靜與不漏聲，安靜得很，她差點都沒注意到外面的情況。
現在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擋住裏面的光，不知道這麼晚來的究竟是誰……
顧晚顏一直偷偷望着，看着這輛車在院裏停住，神情漸漸異樣起來。
她認出來了，是霍寒霆的座駕之一。
難道車上的是霍寒霆？
這麼晚了，他回這裏做什麼？
*
“霍董，到了。”
車裏安靜至極，姜柊回頭看了一眼背靠在座椅上閉眸未動的男人，聞到空氣中淡淡的酒香。
他粗略估計了一下，覺得今晚霍董喝得可真不少，也有了些醉意。
甚至在上車之後，問他去哪裏，他竟然下意識地說“回家”。
“回家？”
姜柊誤以爲是回老宅，遲疑了幾分：“您喝醉了回去不太好吧？”
以前有應酬，在喝了酒的情況下，霍寒霆都會回自己其他的住處。
但這次當他詢問的時候，男人又閉着眼睛說了一句“萬凰庭”。
原來回家是指萬凰庭？
姜柊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動了車子，他一邊開一邊注意後座的男人，他閉着眼，從始至終都沒有睜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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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萬凰庭，他正猶豫要不要再叫一聲把人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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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座閉目養神的男人自己睜開了眼睛。
他按了按眉心，透過車窗玻璃望了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一眼，然後自己開車門下車。
被冰冷的夜風一吹，他稍微清醒了一點，微微蹙眉看着面前黑咕隆咚的房子，面無表情地按了按眉心。
怎麼就下意識地回到這裏來了？
姜柊看出他現在多了幾分清醒，小心翼翼道：“先生，要不去別的地方？”
去別的地方還要折騰大半夜，霍寒霆神情冷淡：“不用了，就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