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書房內。
“王府醫開了三貼藥,但聽趙嬤嬤說,他臉色不大好看,說是要見了夫人再稟。”染墨低聲向陸淵稟報着趙嬤嬤從探春院傳來的消息。
陸淵心裏明白,王府醫必是發現了什麼端倪。也是,他畢竟是個老大夫,有什麼能瞞得過他呢?不過,他如今對他的醫術存疑,一個老經驗的大夫,居然連懷孕都看不準。
“你立刻去通知趙嬤嬤,看好紫苑,絕不能讓她死了。”陸淵突然想到了什麼,拍了拍桌案,臉上的神色變得格外凝重,若是他沒猜錯的話,紫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她要借自己的死最後一擊來完成自己的任務。
陸淵雖然已經猜到了紫苑最有可能是誰安插在國公府的人,不過他到目前爲止還沒有猜出紫苑爲何要借於婆子之手除掉那小丫頭。所以說,紫苑還不能死。
染墨已經飛奔而去,至於紫苑能不能活那就看她的命了,但願還來得及。
他腦子又浮現出蘇淺陌彎彎的笑眼,這傻丫頭真是命大。難道說並不是僅僅是因爲自己的關係她才接二連三遭遇殺身之禍,而是還有別有緣故?陸淵猜不透。
他低頭又看了一遍春生帶來的密信,信中說劉威大將軍與福王暗中見了一面,出來時劉威大將軍的臉色極其難看,還把隨身佩戴的玉佩給砸了。看來他暗中讓人送去將軍府的關於福王草菅人命、搜刮民脂民膏的書信起了效。
他稍稍緩了口氣,提筆寫了一封密信叫人送去皇宮。接下來就看陛下的本事了,若是能好好穩住這位大將軍,也許後面的事不會太難。
他獨自坐了好一會,才又回了前院與父親一同待客。
想必這會兒父親應該早就收到了紫苑摔跤的事,面對着他的神情有些尷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陸淵心中瞭然,他朝父親笑了笑,給他一個讓他安心的表情。
父子倆合力招待客人,觥籌交錯中,席中有人大聲叫道:“世子,王某來敬你一杯,下一回可就要輪到喝世子的喜酒了,哈哈……”
出言之人正是上次李首輔壽宴上那姬妾又給他生了個兒子的王大人。
“王大人,請。”陸淵不卑不亢地與他幹了一杯。
“世子若是有需要王某幫忙的話,可要儘管說,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哈哈……能生兒子。”王大人多喝了幾杯,又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衆人看向陸淵的目光開始多了幾分玩味。傳言道這位天之驕子也有說不出口的暗疾,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啊。
陸淵並不理會他們的目光,他只淡淡笑着並不答言,倒是陸見山的臉色有一瞬的不好看。
送走高朋滿座,陸淵拋下明顯想要和他談心的父親,疾步進了內院。他手裏可還有一堆的謎要解,暫時沒有空和父親說些有的沒的。
剛要入內院,他就被一小童攔住了去路。
“世子爺,師傅找您。”他小大人般躬身行了一禮。
陸淵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原來是王府醫的小藥童,才六七歲的模樣,倒是玉雪可愛。
若是自己日後的孩子能和他一樣,陸淵思緒飛揚,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他輕咳一聲,止住自己的思緒,伸手摸了摸那孩童的總角問道:“你師傅找我何事?”
“世子爺,他老人家這會兒在廊下等您,說有個重要的事要和您說。”藥童睜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說道。
“好,你帶路。”陸淵說道。
剛走到廊下,就見王府醫正焦急地四處張望,見他來了忙迎了上來。
“世子爺,老夫有要事相告。”王府醫連行禮都忘了,急匆匆說道。
“請講。”陸淵點點頭。
“我長話短說,世子爺,那紫苑姑娘腹中的孩子恐不能保。”他心神不定地說道。
這,這怎麼與他想的不一樣?陸淵蹙了蹙眉,凝神問道:
“王府醫,你確定她肚子裏懷了孩子?”
“哎呀,世子爺,老夫行醫這麼多年如何會看錯。”王府醫見自己的醫術受到了懷疑,立即低聲辯駁。
陸淵的心沉了沉:“王府醫,你好好想一想,她與別的孕婦有何不同,我聽說有些人用了某種藥物,可以使自己的脈象表現出懷孕的滑脈。”
“世子爺……”王府醫的臉白了白,他沉着臉想了想說道,“我來找您是發現這姑娘並不想保住自己肚子裏的娃娃。老夫怕她有什麼閃失,國公爺和夫人怪罪。聽您這一說,老夫倒是有些喫不準了,不滿您說,以前宮中娘娘爭寵,也有喫那假孕丸的,這個的話,脈象倒真的看不出來。”
陸淵沉默片刻問道:“你又怎知她不想要這個孩子?”
“哎!老夫也說不好。”王府醫搖頭嘆氣說道,“世子爺,這種事老夫一眼就看出來了,她今日跌倒時是肚子先落的地。”
“哦,你如何看出來的。”陸淵有些好奇。
“世子爺,一般孕婦跌倒時通常都會下意識護住肚子,這是母親的本能,可這一位,肚子上的衣服髒了一大塊,明顯就是肚子先落的地。”王府醫一邊說一邊做着動作。
他這一說,陸淵越發篤定這紫苑就是利用假孕來碰瓷的,他清晰記得小翠的供詞裏並不十分確定她是假孕,可見紫苑連小翠都瞞了三分,果真是個城府極深的人。
他沉聲說道:“王府醫,你只要能查出她用了何藥改變了脈象,其他的你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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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好心機,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福王府內,宋懷德一身黑色常服端坐在圈椅上,平靜恬淡的臉上,一雙眼睛瞳色深深,左臉頰邊的一道淡淡傷痕反而讓他顯得更加深不可測。此刻他臉上哪裏還有人前的囂張與跋扈。
門外傳來敲門聲,一重二輕。
“進來吧。”他低聲說道。
“王爺,這是大將軍剛送來的密信。”一個黑衣人呈上一封書信。
福王擡手接過,對着黑衣人拂了拂手,那人悄然退下。
翻開那頁紙,他就着燈光看了一遍,然後將紙放在燈火中燒了。
看着燒成灰燼的紙如同蝴蝶般翩飛,他脣邊露出一道似有似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