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珠從眼睫上垂落，顧晚顏彎下身，揪住自己領口的病服，喃喃道：“我怎麼能那麼做呢？”
她終於讀懂了他的每一個眼神，也讀懂了他說“我們之間，到此爲止”時平靜的寂然。
那是絕望的退潮，只留下一地傷痕。
又一個十年，她又一次把他推遠了。
即使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他到最後也沒有告訴她真相，在過去與她的平安之間，他選擇了後者，這也許就是他留給她最後的溫柔。
可越是如此，顧晚顏回憶起來的時候，心越痛，她幾乎就以爲自己要死在了這段難熬的回憶中。
“晚晚。”
容英韶慌忙地去安撫她，“不會的，你們之間不會就這樣完的，他在知道你死了的情況下都守了你五年，現在你活着，他就更沒有理由和你斷了。”
顧晚顏閉了閉眼。
所有人都不懂霍寒霆的性格，可她身爲枕邊人太清楚了，他身居高位，就算能將那一點唯剩的溫柔給她，卻也是有自己驕傲，說一不二的，做下的決定更少有改變。
就如同當初如果不是她追到了荷蘭，他們之間恐怕早就已經完了。
顧晚顏揉了揉晴明穴，緩解一下自己的情緒和疲憊。
“我不可能會放棄他的。”
她低低的一句像是在迴應容英韶，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她跟霍寒霆相識十年，相愛不過短短半年，可這半年竟讓他覺得塞滿了一生的珍藏。現在讓她放棄他，怎麼能甘心。
更何況，那不是十年，應該是二十年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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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顏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才能遏制住自己想要過去找他的衝動。
容英韶安慰她：“你先休息一下再說吧。”
顧晚顏腦部受損沒有完全好，他點點頭躺下又睡了一覺，晚上藉口在容英韶家待一晚後，第二天得到醫生的批准出院了。
她帶着兩個孩子回御苑，在門口碰上了秦情，兩個孩子下意識地往媽媽身後躲了一下。
秦情的注意力都放在顧晚顏身上，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動作，看着她蒼白的臉色，有些擔憂地道：“Doris，你沒事吧，怎麼臉色不太好看？”
顧晚顏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今天走太多路了而已。”
秦情立刻去按房門密碼：“那你趕快進門去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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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顏看着她按密碼的熟練姿勢，微微皺眉。
進了客廳裏，她先帶着兩個小姑娘回了房間：“馬上快開學了，我幫她兩個整理一下東西。”
秦情自然地接話：“那我先做飯吧，姜姐一會兒應該也會過來。”
Doris笑了笑：“麻煩你了。”
她跟往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但進了房間便面色微沉。
秦情比她想象的藏的還要深，從表面上探究根本探究不出來任何問題。
忽然衣角被人拉扯了一下，顧晚顏低頭，兩個小姑娘仰頭看着她。
“媽媽，你爲什麼討厭秦情阿姨。”
她的態度前後變化連兩個小孩子都察覺到了，但顧晚顏是不願意讓她們兩個牽扯進來這件事的。
她蹲下身，摸了摸兩個女兒的頭，看着她們懵懵懂懂的眼神柔和下來神色。
“寶貝，媽媽沒有討厭她，只是因爲別人告訴了我一個祕密，不能告訴她而已，寶貝們也不要告訴她可以嗎？”
Eleanor眨眨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很講義氣的媽媽！”
顧晚顏笑了，又細細打量她的這張臉。
女孩還是像她多一點，只是眉眼之間仍然脫離不開男人的影子。
她溫柔地將人扣進懷裏，一下又一下地*着她們的脊背，眼神卻沒有聚焦地盯着虛空。
姜聽春晚點過來，和她說了一下巡演的事情，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只在知道Amanda和Eleanor要去上課之後，笑着說秦情終於要擺脫孩子王的身份了。
秦情笑着道：“那我倒是寧願帶Amanda和Eleanor。”
兩個女孩乖巧懂事，姜聽春調侃她：“就你會偷懶。”
顧晚顏一邊淺笑聽他們拌嘴，一邊觀察姜聽春。
經過她的觀察，姜聽春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秦情的身份與來歷。
喫過飯後，她藉着幫忙洗碗的功夫，跑到廚房裏去幫忙，她一系列說話的反應也無不表示她是無辜的。
顧晚顏心裏鬆下來很多，最起碼秦情還沒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姜姐，我想請個保姆過來一起照顧Amanda和Eleanor，你有沒有認識這方面的人呢？”
姜聽春仔細思考了一下後，蹙眉：“這方面的人我還真不認識什麼，回頭我幫你留意一下吧。”
“沒事。”Doris笑了，“就算是不是專業的也行，您看秦情不就挺好的？您當初怎麼認識她的？”
“秦情確實不錯，她是我一個朋友介紹給我的，說是遠方的親戚，小姑娘家裏困難不容易，讓我幫一把。”
“能讓姜姐你這麼盡心幫忙，看來你這個朋友對你很重要。”
“誰能沒兩個交心的朋友。”姜聽春笑笑，“我當初想離開英光，還是他幫的忙，這次他知道我要重新回內地，就拜託我帶上秦情，我也答應了。”
“是嗎？那的確應該幫，能在自己困難的時候伸出手幫忙的纔是真的朋友。”
顧晚顏臉上笑容不變，繼續說說笑笑，把這個話題不動聲色地延伸。
姜聽春對她沒有防備，也就一邊做事一邊跟她聊。
“是呀，不過當初我這位朋友可能就是隨手一幫，平時我們基本上都不怎麼聯繫，就這次突然找到我了。”
“是嗎？”
顧晚顏笑了笑，“可能實在沒把麼了才找到你的吧。”
“也許。”
洗乾淨碗，顧晚顏擦乾手上的水漬從廚房裏出去，態度自然地帶着Amanda和Eleanor坐到沙發上，叮囑一下到幼兒園應該注意的事。
兩個小傢伙乖乖點頭。
秦情在一旁剝橘子，笑道：“她們很乖，Doris你不用這麼緊張。”
顧晚顏笑道：“等你以後有孩子了，你就知道這種心情了。”
秦情笑了笑沒再說話。
顧晚顏也收斂了一點笑容，眼睛微眯。
兩天以後的開學日子，她送Amanda和Eleanor去幼兒園，門口人潮擁擠，豪車如雲。
這麼多人？
顧晚顏手握着方向盤，蹙眉看了一陣才發現幼兒園旁邊還有個小學，今天也正好是開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