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ris抵達所說的咖啡店之後，謝珺之正坐在桌子前看花牆上擺放的綠植，偶爾會伸出手指撥弄它兩下。
她在他對面坐下，他溫和的目光看過來，笑道：“我覺得你應該會比較喜歡喝甜的，所以就擅作主張，給你點了一杯摩卡。”
正說着，服務生端着托盤過來，放下兩杯咖啡和幾碟擺盤精緻的甜點。
“沒關係，我的確喜歡甜一點的。”Doris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擡頭看向謝珺之，“謝爺爺還好吧？”
提起爺爺，謝珺之脣角愈發上翹，“他身體已經好得多，醫生說他恢復得很好，再觀察一陣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Doris猶豫了一下後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其實，我這次是有事想要請求幫忙。”
謝珺之頷首，示意她但說無妨。
“Amanda和Eleanor到了上學的年紀，我想讓她們先去幼兒園，但是那所幼兒園進去似乎有些困難。”
“我明白。”謝珺之點頭，不甚在意，“我跟園方打個招呼。”
他當着Doris的面直接撥通了電話，禮貌地問候幾句後就直接切入主題，之後道了一聲謝就掛了電話，擡頭看向Doris。
“可以了，開學那天你直接帶着她們兩個過去就可以。”
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對於普通人來說也許需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都不一定能達到的結局，而對謝家來說也許就是打個電話而已，甚至對方也許還要因爲能幫上忙而感到慶幸。
Doris長嘆了口氣，心情一時有些複雜，但該說的還是要說。
“謝謝。”
謝珺之擺了擺手，遲疑半晌後忽然問道：“一直沒有問你，其實我一直比較好奇，Amanda和Eleanor的父親……”
Doris忽然沉默了，謝珺之立刻收住口：“抱歉。”
女人搖了搖頭，岔開話題：“謝先生，扮演了這次多次顧小姐，我其實想問，她當初是怎麼死的？”
謝珺之嘆了口氣：“她是跳海死的。”
Doris表情依舊平靜，瞳孔卻猛地一縮，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中的勺子。
心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但她的聲音卻鎮靜得很。
“她爲什麼要跳海？”
謝珺之垂下眸：“遭人綁架，她出了意外。”
“那跟霍寒霆有什麼關係？”
謝珺之有些意外：“你從哪知道跟他有關係的？”
“他自己說的。”Doris摩挲着杯壁，“他自己說顧小姐因他而死。”
“沒想到他連這個都肯跟你說。”
謝珺之早就察覺到他們兩個之間有些不對勁，卻沒想到霍寒霆竟然連這種對他來說是禁忌的事情都肯告知。
那他似乎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綁架我妹妹的人拿她來威脅霍寒霆，爲了不傷害到他，我妹妹就跳海了。”
“啪嗒”
勺子落入杯中的咖啡，濺起一串水花，砸碎了那張臉眼底的驚愕與隱隱的恐慌。
Doris後來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麼走出咖啡店的，他腦海裏一直不停地迴旋着兩個問題。
“謝清和爲什麼要騙她”以及……
秦情又爲什麼要騙她。
還是……
謝珺之在騙她。
不同的說辭應用在Doris身上，讓她大腦亂成了一團，疼得彷彿不屬於自己。
她回了房間，在牀上蜷縮了好久才漸漸緩過神來。
意識到事情有些失控的Doris，下意識地就想逃避。
但這是華國，能逃到哪裏去呢？
門忽然被人敲響，隨着一聲虛弱的“請進”，門口探進來兩顆小腦袋。
兩個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看她，歪着頭的模樣可愛至極。
Amanda細心，最先發現了她的不一樣：“媽咪，你不舒服嗎？”
Doris招呼她們過來，溫柔地拍了拍她們的脊背：“媽媽沒事，你們上學的事情高定啦，9月1號就可以跟着其他小朋友一樣去上學啦！”
“真的嗎？”
Eleanor立刻興奮起來，拍了拍手之後，就邁腿往外跑，“我要去記下來，這是今天最開心的事！”
她飛快地跑出了房間，從自己的小書包裏拿出了一本筆記本，然後就翻開想要記錄下今天發生的事。
然而翻開的一剎那，她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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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的字跡秀麗規整，但絕不是一個小孩子能寫出來的。
這不是她的筆記本！
Eleanor奇怪地翻了翻，最終確認這的確不是她的東西，不過上面的字跡讓她認出來了這是誰寫的。
Doris在房間裏和Amanda起說話，就見小女兒又風風火火地拿着自己的筆記本跑了回來，然後撲在了她面前。
“哼，媽咪你真過分，什麼時候買的跟我一樣的筆記本都不跟我說一聲，還把自己跟我的筆記本搞錯了，真是好粗心！”
Eleanor做了個鬼臉，Doris一臉疑惑：“什麼筆記本呀，她沒有買筆記本呀？”
目光落在Eleanor手中拿的本子上：“這個不是你的嗎？”
“還敢狡辯！”Eleanor氣鼓鼓地翻開筆記本第一頁，“這難道不是你的字嗎？”
Doris探頭過去看了一眼，眼神忽然就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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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本第一頁寫着一個很正經的名字。
“養兒計劃”
她一怔，隨後把這本筆記本從Eleanor手中拿過來。
上面的字跡的確跟她的很像，又或者說處處都透着一股熟悉感。
她摩挲了一下帶着陳舊感的紙張，然後翻開了內頁。
一頁頁記下來的是一個孩子的喜惡與成長點滴。
她從頭的“喜歡大海”看到末尾已經記錄下卻還未曾打勾的“堆雪人”“去遊樂場”，從字裏行間窺視着一個孩子的成長。
心裏那股酸酸脹脹的感覺逐漸蔓延開來。
一些注意的地方用紅色的筆標註着“澄澄不喜歡……”
在這個“計劃”中成長的孩子是誰，不言而喻。
霍雲澄。
Doris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了那天在長廊裏時，他仰頭看着她，眼裏浮現的渴望情緒。
他小心翼翼地問她能不能做他媽媽。
那個時候的霍雲澄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呢？她忽然就理解了他爲什麼態度疏遠了她。
Doris眼淚忽然滴落下來，關鍵時刻一通電話打了進來，她小心抹了一把眼角，不敢讓孩子們看見，便轉過頭，連來電是誰都沒有看清就接通了。
“Doris。”電話那頭是容英韶的聲音，她叫了她的名字，繼而頓了頓，“你跟霍寒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