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昌差點氣暈過去，死死掐着手心：“雲蘇，你真是瘋了！哪有人自請回收爵位的，你這是要徹底毀了雲王府的根基！”
“我姓雲，我是雲王府唯一的後人，雲家除我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我要毀了自家的東西，跟你，跟蘇家，跟毫無關係的外人，有什麼關係？”
雲蘇冷冷說道：“少拿雲家的根基說事，你現在氣惱，不過是因爲想佔雲家的便宜佔不到了而已！”
蘇明昌沒想到雲蘇會撕破臉，在大庭廣衆下把話說得這麼直白難聽，一時呼吸停滯。
“彆着急，我只是請陛下收回了雲王府的東西，沒有追究你們蘇家霸佔的罪名，所以，你們蘇家上下都會好端端的，什麼事都不會有。”
雲蘇意味不明地笑道。
蘇明昌卻不敢認爲她這是好心，咬牙道：“你想幹什麼？”
雲蘇轉過身，看着雲王府巍峨顯赫的大門。
“這座雲王府，還是當年我外祖父封王時，先帝御賜的府邸，是郡王級別才能享受的超規格，面積檔次更在侯府、國公府邸之上。”
雲蘇幽幽地道，“如今，雲王府的爵位被回收，這座超出規格的王府自然也要被查封收回，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我已經出嫁了，但是你們蘇家人該怎麼辦呢？要從王府裏遷出去，另外找房子住，你們有這個錢嗎？”
蘇明昌：“……”
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京城的宅子可不便宜，動輒十幾萬兩一座，而父親你，常年住在王府享受慣了，受得了再住會小房子嗎？你還有七八個姨娘，有五六個庶子庶女，還有喜歡享受被人伺候的的蘇老夫人，光是伺候你們一家的下人丫鬟就有四五百個。”
雲蘇幸災樂禍地道：“這麼多人，十幾萬兩的宅子都不夠住的，起碼得買個幾十萬兩的大院子纔行吧？沒了雲王府給你吸血，父親，你還養得起你的姨娘和子女嗎？”
蘇明昌臉色煞白，後背陣陣發涼。
雲蘇又看向地上的李姨娘，越發冷笑道：“如今爵位被回收，雲王府不復存在已經是事實，聖旨都下了，與其在這哭鬧指責我狠心，父親和李姨娘還是好好想想，這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吧！”
蘇明昌之前被降職，如今只是一個四品武將，在京城這種地方簡直低入塵埃。
他一年的俸祿纔多少？最多不過幾百兩銀子。
而蘇家又沒有家業資產，這麼多年全靠趴在雲王府上吸血，才撐得起富貴奢侈的生活。
如今沒了雲王府，蘇家人就跟掉進爛泥裏似的，爬都爬不起來。
俗話說得好。
由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蘇家從上到下，從蘇明昌到李姨娘，再到蘇雲柔蘇耀祖等人，甚至連後院的姨娘，下面的下人丫鬟，都已經過慣了雲王府裏的奢侈生活。
雲妙郡主當年留下的百萬嫁妝，短短几年就被李姨娘揮霍了一大半，就可見蘇家上下的奢侈程度。
光是蘇明昌的母親，蘇老夫人一個人，身邊就要幾十個下人伺候，喫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隨隨便便就是幾百兩銀子撒出去。
如果沒有云王府的家底支撐，蘇家憑什麼過上這種生活？
哪怕雲蘇後來奪走了家產，導致蘇家一夜之間陷入貧困，連給下人的月錢都發不出來，甚至淪落到要發賣下人來換錢生活。
但他們依然住在雲王府裏，至少不用擔心一大家子沒地方住。
現在。
雲王府的府邸也沒了。
雲蘇倒要看看，只憑蘇明昌一個人，一年不到三百兩的俸祿，他還能不能養着一大家子人，奢侈度日！
蘇明昌和李姨娘本來還在爲爵位痛心，一時半會沒想到日後生活的現實問題，被雲蘇這番話提醒，兩個人瞬間臉色大變，可怕的寒意席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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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他們說話，這時候，密集的腳步聲從雲王府裏走來。
凌電一臉冷肅，身後跟着幾個鎮北軍，擡着一副蓋了白布的擔架走出來，拱手對雲蘇和君長淵道：“屬下辦事不利，人死了！”
君長淵擰眉，“怎麼死的？”
“屬下本來想祕密抓捕，但這人極爲敏銳，察覺不對就想逃走，被士兵包圍後什麼也沒說，直接服毒自盡了。”
凌電臉色晦氣，“我想阻攔都來不及，毒發太快了。”
雲蘇皺着眉頭走過去，一把掀開擔架上的白布，下面躺着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嬤嬤，穿着打扮低調樸素，看起來平平無奇，此時卻滿臉烏黑，七竅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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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蘇注意到她的手指指尖發黑，是常年接觸劇毒留下的痕跡。
這就是藏匿在雲王府的蠱婆。
——也是當初毒殺荷葉、藏屍柴房的真正凶手！
雲蘇趕到雲王府，可不是專門來對蘇家人落井下石的，而是爲了揪出蠱婆這個人。
君長淵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才叫來了凌電和親兵。
但是沒想到，蠱婆竟然是一個死士，發現自己暴露後，果斷選擇了服毒自盡。
雖然雲蘇抓她，原本就是爲了殺她給荷葉償命，但是現在問都沒來得及問，蠱婆就死了，雲蘇也實在高興不起來。
她本來還想問問，荷葉臨死前有沒有說過什麼……
現在也來不及了。
“張嬤嬤？！”
不遠處的一個姨娘不小心看到屍體，嚇得尖叫一聲，猛地捂住嘴。
蘇明昌和李姨娘也是滿臉驚疑。
雲蘇懶得跟旁人解釋，重新將白布蓋上，“死了就算了，擡下去吧。”
凌電揮手讓士兵擡走擔架，臉色慚愧：“是屬下疏忽了，沒有提防她口中藏毒，要是直接抓人就好了……”
雲蘇搖搖頭：“會服毒自盡的人，抓住了也沒用。”
難怪之前她和君長淵說要抓蠱婆，聖姑一臉不以爲然的樣子，她恐怕早知道蠱婆會服毒自盡。
不過這樣也好。
蠱婆死了，荷葉的仇就算報了，知道她身世祕密的人又少了一個。
雲蘇正低頭思索着，君長淵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這樣也好，事情結束了，我們該回去了。”
雲蘇一愣，隨即笑了。
“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