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的後事,是季遇荌親自操辦的。
王惠是孤兒。
陳鵬的父母又去世多年。
所以王惠的葬禮,分外冷清。
可是,季遇荌卻按照桐城的風俗,辦得十分細緻。
王惠去世的第二天,季遇荌請風水先生,看了地勢,又挑選好了日子,然後讓王惠入土爲安。
雖然季遇荌不迷信。
但是Z國的平民百姓卻在這方面很是講究。
季遇荌也不敢怠慢。
風水先生根據王惠的生辰八字,訂了兩處墓穴。
同一個墓園,一處是三面環山的山坳,一處是墓園最中心的腹地。
風水先生說,王惠出生便遭遇遺棄,之後又喪夫喪子,此生太孤苦,所以需要靠山,更需要熱鬧。
這樣投胎轉世,進入下一道輪迴,可以扭轉命格,投個好人家。
可是,季遇荌那兩處都沒有選。
她把王惠葬在了陳鵬與妙一旁邊的墓穴。
王惠太思念自己的丈夫與女兒了。
明明王惠剛剛患病那會兒,蘇雅說過,只要她好好接受治療,是可以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王惠的病情卻一年比一年嚴重,沉在瘋癲的時間,一年比一邊長。
季遇荌太清楚,心靈上的創傷與疾病,往往最難治療,最難癒合。
可是,有了陳鵬與妙一的陪伴,王惠心口上的傷,終於可以痊癒了吧。
也不會那麼孤獨了……
他們一家三口,終究團圓了。
王惠下葬那天。
桐城正在下雨。
儘管不大。
但是細濛濛的雨,卻厚重地浮在半空,壓得讓人無法喘息。
胸口都悶悶地疼。
季遇荌的耳畔,彆着一朵哀傷的小白花,落寞地站在雨霧裏……
……
季遇荌再次去了趟醫院。
按照王惠生前的囑咐,去儲物室找到指定的儲物箱。
本以爲箱子裏,只有老房子的鑰匙與房契。
結果打開的時候,看着裏面塞滿了各式各樣精緻的純手工小衣服,季遇荌終於控制不住自己掩面而泣……
她忽然想起十八歲來桐城醫院看望王惠的情景。
那天,她告訴王惠自己喜歡很多年的男孩,終於成爲自己的男朋友了,她幸福地趴在王惠的牀邊,看着窗外浮在湛藍天空中的白雲,說自己感覺人生好圓滿。
那時的空氣,都是甜的。
王惠嘴角的笑意,溫暖到極致,與她探討圓滿的真正定義。
王惠問她,覺得真正的圓滿是什麼?!
季遇荌沒有即刻回答。
王惠說她年紀小,還不懂。
可是季遇荌心裏卻早已有了堅定的答案:裴御城。
對於季遇荌來說,最大的圓滿,就是裴御城。
那天,季遇荌瞧見王惠的精神狀態都不錯,讓王惠有空的時候,幫她縫製點小衣服。
王惠問她:“縫製小衣服做什麼?!”
季遇荌回答:“每次來桐城,我總是看見許多女人坐在街邊縫製小衣服,她們都說,這是桐城的風俗,寓意好。”
季遇荌硬着王惠仍然困惑的目光,她羞澀得又補了一句:“惠姨,我應該會很早很早就結婚吧,嫁給那個迫不及待想要嫁的人……”
……
裴御城與寧如煙訂婚那天,是5月27日。
訂婚宴,權貴雲集,異常盛大轟動。
舉行地:帝都宮。
從頭至尾,皆有媒體現場直播。
典禮正在進行的時候,季遇荌在桐城的高鐵站,打算乘坐高鐵返回帝都。
料理王惠的後事,三天三夜沒有閤眼的緣故,加之昨日又淋了雨,季遇荌喉嚨疼得厲害,當時剛進入藥房,準備買點藥。
“天吶,寧如煙簡直太讓人嫉妒了。做現場直播的媒體,竟然是Z國的國家官媒。”
“國家官媒,算什麼呀。你看不見訂婚的場所嗎?!一個明星而已,居然有能耐讓裴家家主把訂婚地選在‘帝都宮’。要知道‘帝都宮’作爲Z國舊時的皇宮,早已是最高皇權的象徵,三年纔開放一次,專供Z國以及附屬聯盟國的國宴使用,裴家卻拿來訂婚,委實太奢侈了。這份榮耀,任何圈層都無法企及吧。”
“雖然訂婚的消息,很匆忙,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但其實,會不會根本是提前設計的?!”
“這話怎麼說?!”
“你們看看今天的日期啊,527,我愛妻,多浪漫,隔着電視屏幕我都感覺到了寵溺的氣息,絕對不會僅僅只是巧合這麼簡單。”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之前以爲裴閥大人刪除官宣微博,是要跟寧影后分手,結果卻是更名呀,把女朋友更名成老婆,裴閥大人好會呀,這波操作,太甜了。”
“前些天的頭條,你們看了嗎?!我非常納悶,寧如煙偷稅三十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怕不是沒腦子?!裴家那麼有錢,當家主母會做出有辱裴家顏面的偷稅漏稅的行爲?!”
“是呀,昨天國.稅.局的局.長,親自發表聲明闢謠了,說寧如煙的稅收沒有任何問題,純粹有人污衊。”
“寧如煙在娛樂圈擁有如此高的人氣,粉絲基數龐大,不僅是演技高,而且人品更佳,肯定不會做出如此道德敗壞的行爲。”
“我也是寧如煙的忠粉,磕她與裴閥大人的CP好多年了,今天能親眼見證他倆修成正果,有點想哭是怎麼回事。”
“我也是,太感動了……”
“主持人上臺了,訂婚宴正式開始了。”
“哇~,你們看到攝影機拍到的對戒了嗎?!女戒未免太大了,今天只是訂婚而已,那麼大的鑽石,裴閥大人果然財大氣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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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時尚圈,真是可怕。那是時尚之父‘米利’大師最新的作品,全球唯一的限定,米利大師的作品從來都是遠超奢侈品,不僅僅是貴,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
“啊嗚~,太慕寧如煙了……”
藥店裏,購買藥品的人與藥劑師七嘴八舌議論着。
季遇荌僵硬地保持着去拿感冒藥的姿勢,一動不動。
稍稍擡起眼眸看向掛在藥房牆壁一角的電視機,便瞧見屏幕上,一身筆挺黑色西裝的裴御城,擁着穿着黑色旗袍的寧如煙,站在訂婚臺上。
視線,落在寧如煙身上的時候,季遇荌當即出了神。
衣料上,不僅印着裴家的矜貴滕圖,左胸處,還繡着一個醒目的“城”字。
季遇荌死死盯着那個“城”字,覺得自己的心臟,破了好大好大的洞,殷紅的血,瘋狂地往外涌。
桐城這幾天的天氣都不好。
烏雲密佈。
天昏地暗。
藥房內卻被白色的燈光,照得通亮,季遇荌站在刺目的光裏,覺得眼睛被晃得又酸又痛,眼淚都快要滾出來。
裴御城伸手去取訂婚鑽戒的時候,卻被主持人阻止。
主持人說:“裴主大人,我們先不要着急。”
說着,主持人扭頭詢問旁邊的寧如煙:“寧小姐,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得到寧如煙的迴應後,主持人這才繼續道:“今天之前,裴主向您求婚了嗎?!”
寧如煙只是抿脣笑了下。
主持人卻立刻明白過來,連忙說道:“求婚,雖然在法律上無關緊要,但是按照Z國的習俗,卻是必不可少的儀式。我們讓裴主現場求個婚,怎麼樣?!”
主持人的提議,不止是放肆,甚至還有自尋死路的意味兒。
儘管求婚,很神聖,是最幸福的象徵。
但是,裴御城是何種身份?!
高高在上,睥睨衆生,儼如王一樣的人物。
從來都是冷漠倨傲的。
誰敢妄想他的低姿態?!
不過,主持人實在太會帶動氣氛了。
三言兩語下,原本死寂無聲的現場,所有人都來了勁兒,紛紛起鬨讓裴御城求婚。
一時之間,吵鬧至極。
在愈發興奮的起鬨聲裏,季遇荌竟然聽見了裴懷瑾亢奮的聲音,從電視裏傳來:
“哥,跪下,求婚,求寧如煙嫁給你。”
“哥,放低姿態,纔能有老婆。”
現場,鬨堂大笑。
氣氛熱烈到不行。
藥房的人也在討論裴御城到底會不會貴!
他們說:“裴家家主,雖然身份尊貴,但是爲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必然是跪得下去的。”
在攝像頭再次對準裴御城與寧如煙的時候,主持人催促裴御城:“裴主大人,想要抱得美人歸,必須拿出態度……”
裴御城還未給出迴應,季遇荌便落荒而逃跑。
不僅僅是狼狽倉皇。
而且,還帶着逃命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