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嬋感覺到身體像是浸在冷水之中,又彷彿進了蒸鍋裏,又冷又熱的宛如在地獄裏行走,好像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黑暗的通道里長長的,沒有盡頭,沒有光亮。
她死之後,會去哪呢,總不會下十八層地獄吧,她生前也沒害過人,要是那些爲了防止別人害她做的小小提防也算是壞事,那她確實是有罪了。
她死之後,謝懷則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她照顧好家裏人嗎,她想應該是會的,畢竟世子還沒有真的冷漠到,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她是爲了救皇貴妃和龍嗣而死,是有功的,有這份功勞,阿孃和妹妹以後也算有個依靠了。
她走累了,本想就直接睡過去,可身邊實在太吵,似乎,有人一直在耳邊竊竊私語說着什麼,還有人在放聲大哭,她都死了到地下都不得安寧嗎?
衛嬋費力的睜開眼,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一聲熟悉的聲音。
“醒了,醒了,姑娘終於醒了!”
“快,快去稟告娘娘,還有世子。”
屋裏一陣兵荒馬亂的,衛嬋好一陣纔看清眼前的景象,紅硯坐在牀邊,就差直接撲倒她身上失聲痛哭了,兩隻眼睛腫的像是桃子似的。
“可算是醒了,怎麼呆呆地,還認識我嗎?”
皇貴妃進來的時候,屋裏終於不再亂哄哄,紅硯給皇貴妃讓了位置,卻仍在身後淚水漣漣的望着她。
“娘娘……”
皇貴妃鬆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額頭:“嗯已經不燒了,我還想着,這沒傷到腦子,怎麼就失憶了呢,你昏迷這幾天,實在太讓人揪心。”
第一時間來的居然是皇貴妃,難道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關注自己的病情?
“娘娘爲了奴婢,費心了。”她想要說點感恩戴德的話,甚至還想起來跪下謝恩,可身子是完完全全的沒力氣,不要說起身,就算是說這幾句話,都讓她出了一身冷汗。
皇貴妃忙按住她:“別動了,好好養着,你這纔剛脫離危險呢,搞這麼多的禮數作甚,兩日水米未進,就瘦成了這樣。”
“娘娘,叫我們姑娘喫點東西吧,竈上有溫着的人蔘粥。”
皇貴妃頷首,竟親自端着,喂衛嬋吃了起來。
“娘娘身子金貴,還是讓奴婢來服侍我們姑娘吧。”
皇貴妃搖搖頭:“你這丫頭倒是忠心,喂一碗粥罷了,不親自看着她喫下去,我怎能安心。”
人蔘粥燉的很爛,還有淡淡的鹹味,放了一點細細剁碎的豬肉粒,很好喫。
衛嬋從沒覺得這麼餓,不知不覺的居然喫掉了大半碗。
見她能喫飯,皇貴妃緊繃的臉,終於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是好了些,一會兒再叫孫太醫來,給她把把脈。”
“奴婢昏迷的這些日子,勞皇貴妃娘娘操心了。”
“本宮不過每日叫人來看看,你家世子纔是真正的忙,又擔心你,又被陛下委以重任這兩天實在是,哎,你親自見了,就明白了。”
衛嬋張了張嘴,想要問什麼,又忍住了。
“想問什麼就問什麼吧,本宮能告訴你的定知無不言。”
“娘娘和小皇子……”
皇貴妃拉過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託你的福,本宮和孩子,都沒事。”
衛嬋睜大了眼睛,沒想到皇貴妃居然信任她至此:“娘,娘娘。”
皇貴妃極是動情:“本宮和孩子,還有陛下,都要謝謝你,若不是你,這孩子會保不住的,你是本宮和孩子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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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刺客呢,抓到罪魁禍首了嗎?”
皇貴妃面色嚴肅了起來:“這些人是死士,被抓到的第一時間就咬碎藏在嘴裏的毒藥,毒發身亡了,鑑查司什麼也沒查出來。”
衛嬋氣結:“那,就這麼算了?不揪出罪魁禍首,娘娘和小皇子以後還是會受到威脅的。”
這個小丫頭,是真的,很關心她。
皇貴妃心中無法不觸動,她的宮女對她也很忠心,那些暗衛們更是願意爲她去死,可那日情形兇險,暗衛們被纏住了手腳不得動彈,她的一個貼身侍女,還被正面砍了一刀,被踹入河中,傷勢比衛嬋還要兇險。
可一個謝家的侍女,又沒受過自己的恩惠,居然臨危不亂,願以性命相救,足以證明她的赤誠之心。
皇貴妃面色越發溫和:“放心,陛下已經將此事暗中交給思危去查,相信一定能順藤摸瓜,查出背後真兇。”
“交給世子?”衛嬋疑惑:“世子只是個讀書人,又沒經受過這種查案的事,能做得來嗎?”
“怎麼,你不信你家世子的能力?”
“世子還未正式入朝爲官,奴婢只是有些擔心,怕世子,會做不來讓陛下失望。”
皇貴妃失笑:“放心吧,謝思危這個人,可比你想的要有本事的多,陛下將此事交給他也另有深意,這一回你受了這樣重的傷,他是一定要追查到底的,而將此時交給他,也能方便他給你出氣復仇,這也算是陛下的恩典。”
衛嬋完全沒把皇貴妃的話真的聽到心裏去:“世子會稟公處理,不會爲了奴婢而徇私枉法。”
皇貴妃嘆了嘆:“我現在倒是知道,你家世子爲何年紀輕輕,對你那麼沒安全感了,你也不算年長,怎麼這麼老成,回答的倒是滴水不露,卻叫人看不清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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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嬋垂下眼睫:“奴婢有錯。”
皇貴妃搖搖頭:“本宮並非責備你,反而有些理解你,你處於這個位置上,的確很難。”
身爲奴婢,身爲通房,一個不小心說錯話,便是主子劈頭蓋臉一頓罵,伴君如伴虎,可尋常人家的主子和奴婢,難道就不是這樣?
她與陛下也曾在很長一段時間,身份完全不對等,就算是現在,她也沒辦法完完全全跟陛下交心,所謂至親至疏夫妻,便是這個道理。
而衛嬋與謝世子,又何嘗不是曾經的她跟陛下。
所以她根本無法指責衛嬋,問她爲何不能跟自己的男人說些真心話,反而十分理解衛嬋的難處。
一個男人若是讓一個女子隱藏真面目的活着,只能說這個男人還不夠坦誠,不夠對她好,因爲讓她有很多後顧之憂,纔會不夠信任。
但男女之間的事,可不是她隨意勸幾句,說幾句好話,就能解決的了的,總要當事人自己想明白。
“有一件事,本宮需要告訴你。”皇貴妃很是爲難,爲難的根本就不像一個在後宮沉浮多年的高位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