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長淵接過她手裏的人皮面具，指尖捻了捻材質，又展開來看了一眼。
他無比熟悉雲蘇原本的容貌，即使覆在臉上的人皮，和撕下來之後有差距，但那塊顯眼的深色胎記是不會變的，一眼就能認出來。
“人皮面具，好精湛的手藝。”君長淵沉聲點評道，“比本王以前見過的，精妙十倍不止。”
雲蘇知道這是什麼，但她想不通：“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我臉上？我以前從來沒發現。”
君長淵沒說話，伸手拉住面具兩側，用力一拉。
人皮面具的材質極佳，能輕鬆拉長出幾十公分，但缺點是鬆開手後，面具卻不能馬上回彈成原樣，而是變得有些鬆垮了。
君長淵沉思了片刻後，道：“本王曾在書上看到過，頂尖的面具巧匠，能以活人之皮製作面具，與真人別無二致。這種面具一旦覆蓋上臉，便能與五官融合，十幾年都不會脫落。”
他看向雲蘇：“你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嗎？”
雲蘇早就回憶過了，毫不猶豫地說：“年歲太小的時候想不起來了，但我記得在我八九歲之前，我都長得很好看，人見人誇的那種。”
這可不是她自誇，而是原主記憶裏的真實情況。
幼年的原主是出了名的小美人。
因爲她的生母雲妙郡主，當年就是京中出名的美人，同年的世家千金中沒人比她更有風頭。
“我隱約記得，我小時候跟我娘長得不太像，但容貌上確實都很好看，不是一種風格的好看。”雲蘇蹙眉，仔細回憶。
她瓷白的臉頰在燭光下泛出盈盈珠色，猶如籠罩着一層光暈般，如墨般的眉眼微攏，輕輕一蹙，便有了畫上美人的神韻。
“本王記得，雲妙郡主當年是京中第一美人，太后曾經還誇讚過，說她弱柳扶風，令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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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長淵依稀回憶起來，又細細看了看雲蘇的眉眼，“與你確實不像一種類型。”
弱柳扶風，是指雲妙郡主天生柔弱，纖瘦脆弱。
她從小身子不好，是個風一吹就倒的病弱美人，連美麗都不帶任何攻擊性，只讓人看得憐惜無比，不忍傷害。
但云蘇和她不一樣。
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更加鮮活明豔，完全不是一種類型。
親生母女，卻沒有絲毫相似……
君長淵心裏猛然閃過一種猜想，心裏一沉。
雲蘇毫無所覺，繼續說道：“我只記得，在我娘病逝後，我大病一場，蘇明昌和李姨娘不知從哪找來一個庸醫，給我開了藥，我痊癒之後臉就完全變樣了，還莫名其妙多了個胎記。”
“當時你多大？”君長淵問道。
“八九歲左右。”雲蘇回答。
君長淵道：“一般胎記都是生來就有，八九歲，怎麼可能突然長出來？”
雲蘇冷笑道：“當然不是自然長出來的，是李姨娘找的庸醫給我用了藥，大概是想毒死我，結果我命大沒死，毒素反而浮到了臉上，就形成了一塊毒斑，容貌也確實變得平庸了。”
對古代女子而言，容貌和品德是最重要的兩樣東西。
容貌有瑕疵，就嫁不到好人家。
如果再加上名聲不好，那基本上就是苦難一生，活着受罪了。
李姨娘也是女人，她當然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留了原主一條命，一方面是覺得她毀容了，這輩子掀不起什麼風浪，另一方面則是留着原主這條血脈，可以防止雲王府的爵位被回收，也算是有點用處。
但即便如此，李姨娘仍然不放心，怕原主長大後仗着雲王府的聲勢嫁入高門，以後會報復她，於是想方設法地敗壞原主的名聲，又特意找來自己的遠房侄兒霍越清，叫他勾引討好原主，盤算着等原主長大後就讓她嫁給霍越清，牢牢將原主拿捏在手心裏。
結果沒想到，一紙賜婚下來，打亂了李姨娘的計劃。
李姨娘慌了手腳，生怕原主成爲王妃後，會報復她這些年明裏暗裏的苛待，於是一不做二不休，讓霍越清哄騙原主私奔，在她出城之後祕密除掉她，永絕後患。
李姨娘只是個後院婦人，沒什麼見識，也不知道抗旨拒婚是什麼後果。
她以爲只要讓外人覺得是原主自己逃婚，就能把抗旨的罪名全推到原主頭上，不會牽連到雲王府頭上。
殊不知……
如果原主真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抗旨之罪是要連坐家人的。
雲王府的蘇明昌，李姨娘母子，以及蘇家好幾個庶女，一個都跑不掉，統統都得陪着原主一起死。
雲蘇的穿越，可以說是間接救了他們一命，將抗旨逃婚的事情抹了過去。
這背後自然也有君長淵的手筆，否則逃婚之事傳到天盛帝耳朵裏，不管雲蘇是不是被騙的，雲王府上上下下都別想有好果子喫。
可笑李姨娘不知內情，還三番兩次地針對雲蘇，不知道如果沒有云蘇，她跟她的寶貝兒女早就下大獄了，哪還有她算計家產爵位的餘地？
雲蘇一想起雲王府的蛇鼠一窩就直皺眉，心裏厭惡得很，也懶得多說他們。
“我先前一直以爲，我容貌上的變化和毒斑的出現，都是因爲李姨娘給我用了藥，根本沒往別處想，現在看來，真相可能不是這樣。”
雲蘇拿過君長淵手裏的人皮面具，將面具翻過來，清晰可見面具內側，右臉的位置呈現出陰影一般的毒斑，彷彿被滲透了一樣。
“你看，這片毒斑是從內向外產生的，面具的材質完全被浸透了。如果說，我現在的樣子纔是我的真實容貌，那我八九歲重病那一年，容貌突然變得平庸，很可能不是因爲李姨娘給我用了藥，而是有人暗中給我戴上了人皮面具，把我的真實長相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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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徹底改變一個人容貌五官的藥，雲蘇還從來沒見過。
如果真的有，那跟神藥也沒區別了。
現代愛美的女孩都不用整容了，一副藥喝下去就能輕鬆變美變醜，還動什麼刀啊？
這種藥是不存在的，但云蘇之前卻沒有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