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中的字好像活起來了一般，在她眼前逐漸變成了重影，甚至有了聲音。
“媽媽，你別聽網上那些人亂說……”
少女擔憂的聲音響在耳畔，轉眼又成了哀樂激盪在陰沉的天空上方，滿目都是無情又冷眼旁觀的人。
Doris手中的日記本掉在地上，她踉蹌兩步扶住一旁的牆壁，撐着額頭，感覺頭痛欲裂，偏偏有些畫面還在不斷地涌入腦海中。
漆黑的夜晚，地板上灰塵拂開露出的掙扎痕跡，究竟是誰躲在角落裏哀哭痛泣？
“媽咪……媽咪……”
Doris大口大口地呼吸，聽見女兒帶着哭腔的問話只之後終於回過神來，她像是從夢魘中掙扎出來，臉上仍然帶着驚魂未定的蒼白和冷汗。
紀菩月也面帶擔憂，她往前走了兩步看向Doris：“怎麼了？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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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ris搖了搖頭，垂眸看着日記還落在地上，彎腰將它撿了起來，只是再也不敢去翻開看任何一行字，將它遞還給了紀菩月。
Amanda和Eleanor被她剛剛的神情給嚇到了，抱着她不敢撒手。
Doris耐心地哄着兩個小傢伙。
“媽媽沒事，媽媽剛剛只是頭有點痛。”
她這話沒說謊，直到現在她頭還是有些脹痛，神經像是拉扯繃成了一條線，帶着*的痛苦。
但在女兒面前，她不想露出一點馬腳來。
紀菩月讓她去沙發上坐着休息，給她泡了杯紅茶，坐下來陪着她聊了兩句之後，Doris漸漸地平靜下來。
而謝清和也從公司趕了過來。
時間不早，Doris起身告辭。
紀菩月將她送到了大門外，叮囑她好好休息，整個人的精神都已經恢復了很多。
謝清和在一旁看得眉頭微蹙，Doris對他爺爺奶奶的影響比他預想要大得多，若是將來她走了，這兩個人究竟該怎麼辦？
回去的路上，謝清和都在蹙着眉。
Doris同樣藏着心事，她抱着兩個女兒坐在後排，盯着窗外發呆。
她在想自己究竟爲什麼看見那本筆記本會有那麼大的反應，腦海裏閃過的那些畫面究竟又是什麼。
也許與她的過去有關。
Doris知道自己丟失了有關過去的記憶，她一直在努力地找尋一個突破口，只是似乎所有人都將她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人？
Doris微怔，凝視着窗外劃過的樹影一動不動，真的是另外一個人嗎？
“謝先生。”
後排傳來一聲遲疑的詢問，謝清和從後視鏡中看了她一眼，藉着等紅燈的功夫，漸漸將車停下，回頭看她。
“怎麼了？”
“我能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嗎？”Doris猶豫着，“請問顧小姐是什麼時候出的意外？她是……怎麼去世的？”
謝清和眼神一凝，他視線落在Doris身上帶着一抹探究，後者避開他的視線。
“我妹妹是出意外去世的，四年前出了車禍。”
“車禍？
Doris微怔，隨後肩膀一陣放鬆，那就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也是，她們只是恰好長得像而已，她怎麼會覺得她也許跟顧晚顏會是同一個人呢？
一直盯着她的謝清和眼眸裏浮現出一絲異樣：“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今天聽紀奶奶講了一些過去的事，有些好奇。”
Doris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
謝清和也沒有過多追究，前方紅燈變換，他發動車子，駕駛着離開了。
車子停在樓下，Doris從車上下來道了謝後就進門。
謝清和停着車在樓下待了一會兒，將車窗打開，抽了一根菸，煙霧從車窗中向外飄出，嫋嫋升騰。
霧氣繚繞中，他從後視鏡中看見一輛車緩緩行駛至樓下。
黑色的勞斯萊斯，看着極其眼熟。
謝清和眯起眼睛。
車上後排下來了一個男人，他跟車裏說了些什麼，司機頷首，調轉車頭離去。
謝清和看着，男人邁步往樓裏走去，忽然他頓住腳步，朝這裏看過來。
深眸凝視，帶着一點看不清摸不透的意味。
謝清和不確定他有沒有看見自己，反正他也正好要找他，便按了按喇叭。
車子發出鳴笛聲，謝清和注意到他眼眸眯了眯，隨後邁開長腿朝這裏走來，直至行到車門旁。
“是你？”
清冷低沉的聲音隔着車窗遞送進來，謝清和將車窗開得大了仔細，手搭在車窗邊緣，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以爲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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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寒霆沒有回答他的話，卻鬆了鬆領帶，緊繃的肩膀微微鬆懈下來，眼神都略微懶散了一點。
“找我什麼事？”
謝清和開了車門鎖，示意他上車說，霍寒霆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煙，不爲所動：“五分鐘，我趕時間。”
謝清和氣笑了，他摁滅手中的煙，點點霍寒霆：“三個月前在古巴拍走一整盒Behike雪茄的是不是你？”
這些年他偶爾會在商務場合看見霍寒霆，他身上的煙就沒有斷過。
霍寒霆沒有理會他：“四分鐘。”
“你行。”謝清和開車門下車，等到談正事時終於正經起來，“今天Doris問了我一個問題。”
他眯了眯眼睛：“她問我，顧晚顏是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
霍寒霆瞳孔一縮，終於動容：“你怎麼跟她說的？”
“我當然跟她實話實說。”
“蠢貨。”男人眼眸頓時凌厲起來，他擡頭瞥了一眼樓層位置，眉間浮現一抹鬱燥。
“從來沒見你這麼沉不住氣過。”謝清和笑起來，“她失去記憶的事果然有古怪，要不然你早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她了。”
聽出他話語間的試探之意，霍寒霆冷靜了一些，知道他剛剛說了謊。
不過……
“她爲什麼會這麼問？”
謝清和皺眉：“我爺爺想讓她去陪陪我奶奶，她跟我說我奶奶跟她說了很多有關過去的事情。”
霍寒霆臉色微變：“以後別讓她再見你奶奶。”
“爲什麼？”謝清和盯着他，覺得霍寒霆不是那種因爲一點恩怨就揪着不放的人，那麼問題只可能是出在Doris身上。
“不能讓她恢復記憶？”
霍寒霆沉默了一下，還是簡明概要說了情況。
隨着認出Doris的人越來越多，這件事根本不可能瞞得住。
謝清和也沉默了，這顯然是個無解的難題。
但是……
他皺眉看向霍寒霆：“你難道就不想讓她恢復記憶？”